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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周升,靖王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

“好一个阴险狠毒的夺命连环阵!但不知老丈是何方高人?”

靖王一句夺命连环阵出口,周升唰地冒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公子说笑了。老朽一乡下村夫,实在算不上什么高人。至于这个阵法,不过是保命之举。”

“保命之举?难道老丈身上还有秘密不成?我等赶路口干舌燥,不知可否请我等入内讨杯水喝?”

周升本来巴不得靖王等人离开,哪里肯邀请入内?

但是靖王一句话出口,自己倒无法拒绝了。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硬撑着笑脸相请。

“几位一看就是贵人,今日能入我这寒舍,老朽深感荣幸。几位贵人,里边请。”

“如此,打扰了。”

靖王说着话也不客气,跟着周升迈步进屋。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周升吩咐下人给大家看荼。

“乡下人,没什么好茶招待大家,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无妨。”程子林端起茶盏,双眼笑眯眯地盯着周升。

“老人家,方才我家三爷与你交谈,老人家身上似乎有故事。喝茶聊天,最是享乐,不知可否讲出来让我们听听?”

“这位公子,这个世上谁身上还没有故事?往事随风,不谈也罢。”

李明轩听了呵呵冷笑,“要说人人身上有故事,我信。但要说人人家中摆设阵法,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信。如若老丈执意不肯说,那便是荼毒生灵,居心不良了。”

周升听了连连摆手,“公子这样说,实在是冤枉老朽了。老朽为人和善,从来不肯与人为敌。这个阵法,确实是为了保命。”

“那便说说吧,也好让我们解除疑虑。”

靖王轻轻饮了一口茶,“茶水甘甜,醇香,浓厚,一饮便知是上好茶叶。我等虽愚钝,也知老丈并非一般乡下之人。老丈的故事,在下洗耳恭听。”

见三人咄咄逼人,旁边又有两名侍卫仗剑而立,周升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于是苦笑一声,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几位公子愿意听,老朽就讲给你们听吧。不过老朽的故事并不精彩,几十年过去了,每次想起来,心中都会万分难过。”

周升双眼望向窗外,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

四十多年前,周升还小。算起来,出事那年他只有九岁。

周升是独生子,父亲是一位医者,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医馆。因为技术好,为人和善,医馆的生意非常红火。

出事那年,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有滑胎迹象,府里人找到了父亲。

父亲开了三付药之后,夫人胎象已然平稳。谁知两天之后,夫人却突然滑了胎,而且还引起了大出血,导致夫人差点丧命。

那位夫人属寒性体质,婚后七年才得以怀孕,自然珍贵无比。

夫人滑胎,家人心疼不已,家主带着一群家丁怒气冲冲找上门去。

幸好有一小厮给父亲报了信,父亲慌慌张张带着母亲和周升连夜逃走了。但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小,最终还是被人家找到了。

那一天,一群家丁把周升一家三口打得遍体鳞伤,无论他们怎样求情都不肯罢休。甚至后来那名家主还不解气,竟然抽出宝剑向父亲刺去。

眼看父亲就要命丧剑下,突然一枚石子打在家主的手腕上。

宝剑落地,父亲才得以解救。

“是一对侠客救了父亲,并且给了我们银两逃生。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离开了家乡。几经辗转,最后在这里安了家。”

因为那一次,周升的父亲不再看病,而是隐姓埋名做了名教书先生。

后来无意之中才知道,原来那位女人滑胎,是府中一位小妾搞的鬼。为了争宠,竟然把大量红花放入了夫人的药中。

可是误会已成,父亲只能悲叹自己命运不济。再后来机缘巧合,周升救了一位落水的小公子。

那位小公子本是当地富豪的嫡子,为了表示谢意,富豪送来了很多谢礼。当然,也少不了银两。

就是这些银两,才盖起了如今的这座院落。

盖这院落之时,因为吃过之前的苦,所以父亲找了人,专门在前院摆下了阵法。不为伤人,只为自保。

靖王听了若有所思,“看来老丈也是位苦命人。但不知,如今府上都有些什么人?”

“先夫先母及贱内已经过世,唯有老朽及儿子儿媳,还有一双孙子孙女。”

“府上最近可有外人暂住?”

周升苦笑一声,“公子,老朽本是落难的外乡人,隐姓埋名在这里讨生活。平日里活得小心翼翼,哪里肯收留外乡人?”

李明轩忽然想起了前院的马车。“老人家,我看你前院停留着马车,不知是有人来?还是有人出门而归?”

“哦,之前老朽乘坐马车出去了一趟。”

“那老人家出门在外,有没有见到一位老妇人和两位姑娘同行?”

“老妇人?没有,没有,老朽没有见过。”

谈话至此,虽然心有疑问,但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于是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开。

谁知刚迈出房门,之前的小男孩举着一个竹蜻蜓跑了进来,“爷爷,夫人奶奶呢?我有礼物要送给她。”

周升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一把拽住小男孩的手往外赶。

一边赶一边说,“你这孩子,又在瞎说什么?你奶奶早就过世了,还送什么礼物给她。走,找你娘亲去。”

“可是,夫人奶奶明明刚刚还在嘛。”

周升鼻尖上冒出了汗,“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混了,整天只知道胡说八道。”

说着扭过头冲几个人笑了笑,“不怕您几位笑话。我这小孙子摔坏了头,脑子不大灵光,说话总是疯言疯语的。”

靖王闻听笑了笑,“那可真得好好医治才行,否则这么好的孩子,可真是可惜了。”

“公子说得是,老朽及家人一直给孩子在治。只是伤在脑子,大夫说比较棘手。”

周升说着叹了口气,“唉,有时候想想,人活一世到底活什么呢?像我现在,其实不求儿孙大富大贵,只求他们平安顺遂。只要我那孙儿能好起来,就是茅屋三间,粗茶淡饭,老朽亦心甘情愿。可是……”

周升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似乎真有那么一点伤感。

几个人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了周升的院子,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十里之外了。

靖王骑在马上默不作声,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周升家的情况,以及周升的一言一语。

忽然间,脑子激灵一下子,靖王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快,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