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子说有主意,靖王听了精神一振,“不知是什么主意?兄台但讲无妨。”
本以为男子会指一条明路,谁知男子双眉一挑,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如果各位不嫌弃,请跟在下到寒舍中暂住一晚如何?”
“这个当然是好,就是我们人数众多,太过唠叨了。”
“无妨。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公子不用再推辞了。”
见此情景,大家不再推辞。李含烟和宝珠坐回马车,靖王等人上了马,安静地跟在了男子后面。
在男子的带领下,大家很快出了林子,然后一路向西北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男子停在了一座宅院面前。
宅院面积不小,就是看着人气不高,一派冷清的样子。门楣上写着两个大字:苏府。
男子从木板上下来,伸手拍了两下朱红色的木门。转回头对着众人说道,“寒舍只有在下与几名家仆,家境贫寒,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靖王双手抱拳,“能得兄台收留已是万分感激,怎么能挑三拣四?”
说话之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十几岁的门童。
“公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公子,这些人……?”
“这些都是我的客人。小秋,你去告诉刘叔,让灶上多做些饭菜,再准备出几间房来。”
“是。”
小秋答应一声把木板解下放进院子,又把两只狗牵了进去。
男子招呼大家进院儿,然后一直往里行去。
一路之上,李含烟发现院子很大,尤其是二进院房间很多。院子里干干净净,虽然没有什么花花草草,但是看上去很舒服。
一路来到厅堂,大家分宾主落座。李含烟发现,在两旁的矮几上,各自放着一盆兰花。
此刻,两盆兰花开得正好。窄叶,黄花,给清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温馨。
靖王看了看宽敞明亮的厅堂问道,“看兄台这院落,家境还是很殷实的。不知兄台的名字,是否方便相告?”
男子苦笑一声,“在下苏月白,这座院子是先父先母留下的。传到在下手中,因不善管理便渐渐没落了。”
李含烟不觉好奇,“公子是御兽高手,家里怎么会没落呢?”
苏月白脸上现出悲戚之色。“姑娘,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家便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李含烟一愣,“小女子李含烟,无意触动公子的心事,还请公子勿怪。”
“不知者不怪,李小姐不必自责。”
苏月白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李含烟也自动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大家便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名讳。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睡意朦胧中,李含烟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紧接着又咚的一声传来。
李含烟一下子清醒了。
看了一眼熟睡的宝珠,轻风轻脚地穿衣起床,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软剑,静悄悄地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发现靖王也从隔壁房间出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后院走去。
因为两个人心中清楚,那声音分明就是从后院传过来的。
皎洁的月光下,靖王和李含烟发现,原来苏家的后院真的挺大。而且这个并不是单纯的一个院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后花园。
这里有假山,有流水,有亭子,有小桥。只不过因为是冬天,流水已经结冰了,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两个人的目光转了一圈,发现院子的东边怪怪的。
仔细一看,原来在那边竟然有两座坟墓。而且在一座坟墓之前,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李含烟看了靖王一眼,靖王轻轻地吐出一个“走”,然后牵起她的手掠了过去。
走到跟前,发现这两座坟墓都用青砖砌了,看上去特别结实。在两座坟墓前面都立着一座石碑,坟墓一大一小,明显有些不同。
李含烟的目光洒在趴在坟墓前的男子身上。
这座坟墓稍小,男子一身黑衣,就那么蜷缩着趴在墓碑前。在他前边,还有一个摔坏的酒壶。
李含烟一惊,这不是苏月白吗?
目光顺着石碑看过去,石碑上刻着“亡妻安若芙之墓”,下面的落款是“夫 苏月白立。”
李含烟抬头看了看靖王,只见他正在凝神看着另一个坟墓前的墓碑。
“显考苏公苏慕强老大人与显妣周念香老孺之合葬墓”
下面的落款是,“儿 苏月白立”。
李含烟的心里,莫名地有一股酸涩的感觉。
原来这里面安葬的是苏月白的父母和夫人安若芙,怪不得他说自己的心死了,怪不得他说好好的一个家没落了。
人们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当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离开了自己,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往往成了折磨人的利器。
李含烟蹲下身看了一眼苏月白,见他已经酒醉不醒了。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眉头仍旧皱得紧紧的。
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有多大的痛苦和煎熬。
靖王走过来,蹲下身抱着苏月白。
“烟儿,我抱他回去,否则他会冻坏的。”
“嗯。”
李含烟答应一声,跟在靖王身后回到了厅堂。
厅堂左侧有一间卧室,靖王径自进屋,伸手把苏月白放到了榻上。脱掉靴子和外衣,又拽过被子盖上。
李含烟蹙眉,“王爷,这样不行,不如烟儿去煮些醒酒汤来。”
“姑娘,不用了,我去吧。”
李含烟一看,原来是刘叔进来了。
“刘叔,你怎么起来了?”
“唉,明天是少夫人的忌日。我知道少爷今晚心里不好受,所以提着心呢。这不听着有动静,所以就过来了。”
“也好,那刘叔你去吧。”
刘叔去熬醒酒汤了,李含烟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靖王。
靖王扬了扬嘴角,拉着李含烟回到厅堂坐了下来。
“烟儿,人生无常,唯有珍惜眼前人,好好把握眼前的时光。从此以后,烟儿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咱们一起相携共老。”
“好,烟儿和王爷,一起相携共老。”
功夫不大,刘叔熬好了醒酒汤,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靖王走进去扶起苏月白,刘叔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喂完醒酒汤,刘叔守在苏月白身边,李含烟和靖王重新坐回了厅堂。
经此一场,两个人睡意全无。心里面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靖王看着李含烟,李含烟看着靖王。两个人眼波流转,满满的都是对彼此的眷恋。
靖王不言不语地向李含烟伸出了手,李含烟一言不发地把右手伸了过去。
此时此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成了他们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动静。
紧接着刘叔走了出来,“赵公子,李小姐,我家公子请你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