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玥妍就被安排在宫门口等候,待皇上下朝,于无极宫觐见。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到现在,玥妍的困意上头,依靠着青莲闭起眼睛打盹。
从巳时等到将近午时,内侍监才出来唤人。玥妍迈开站麻的双腿,心里万千的不愿意。
待进到无极宫,看见皇上许炎的脸,玥妍大吃一惊。昨天看起来还精神矍铄的今上,此时略显虚弱,薛皇后服侍在旁,正担忧的瞧着她。
“臣女叩拜皇上皇后娘娘!祝愿吾皇万岁万万岁!祝愿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皇上示意玥妍进前回话。
玥妍奉上这次回来给皇帝姨父带的礼物,其中有一个是和田玉雕刻的日耀图腾,经西域高僧加持,佩之可祛病延年。皇帝也是一眼就看中了此物,拿起来把玩,点头赞道:“子衿,还别说,你看洛洛给朕的礼物,真是用了心。不怪我平时疼她。”
薛皇后笑道:“她孝敬您是应该的。这小妮子滑头,知道唯有您长寿了,她才有靠山,才能肆无忌惮呢。”
皇帝点头,“子衿,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也想多活几年,看着吾儿坐稳江山,你后半辈子无忧,朕才好放心呐。”
薛娘娘红了眼眶,点点头未语。
玥妍今日恐生变故,带了青莲跟云姨入宫,其他皆在宫门口待命。她又从青莲手中拿过一物,道:”启禀皇上,臣女还带来了极北祈力朱峰上的千年雪莲,敬献皇上。此物可解百毒,平时服用微量,亦可壮身体,强经脉。”皇帝微笑着命人接过,赐她坐下。
随后玥妍捡着这几年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情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讲给帝后听,饶是见多识广的皇帝陛下有时候也惊叹几声。
就连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宏吉眼看着一向不苟于颜色的皇上此时笑得眉开眼笑,也想着以后要让白小郡主多进宫几次,无极宫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薛娘娘忍着笑又道:“陛下,您早膳用的早,不知道您这会儿需要传膳吗?”
“子衿这么一说,朕倒是真觉得饿了。洛洛也别走了,就在这跟朕一起用午膳吧。估计这会儿品璋已经出宫了,就不叫他了。”
玥妍知道父亲这一段时间经常下朝之后留在宫中,今日倒是走的快。
正说话间,太监来报:“六皇子求见。”
“瞧瞧,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呀。”皇帝打趣得说。“宣吧。”
薛皇后又笑了,一面吩咐多摆一副碗筷。
许鹤洲一脸的不好意思,明晃晃地写着找机会蹭饭,找机会泡妞。皇上拿眼睛看看自己的傻儿子,一脸嫌弃,心道:这货太怂,这样什么时候追到手!白小七可不是下圣旨赐婚就能搞定的女娃,要是不高兴她爹都招不起。
关键是太熟悉了,下不去这个狠心。女娃要是不点头,他这个做皇姨父的还真不好强扭这个瓜不是。
他这边心思婉转,替六儿子操碎了老父亲的心,玥妍却没想那么多,尽心吃好喝好。早上起来的早,因为怕御前失仪,就用了几块点心,水也没敢多喝。此时看见一桌子的菜,感叹还是御厨的手艺高!好在还顾忌着这是御前,拿捏着姿态,不要太失礼。
许鹤洲见玥妍低头不语就是吃,自然也不好让她显得太突兀,给皇上皇后留下太贪吃的印象,于是极力配合起来。
皇上看着两个孩子秉持着食不语的好习惯,闷头干饭,头开始疼的厉害。
小安子也看着自家殿下从早上不知道换了几身衣裳,几条玉带,终于看见白家姑娘却只顾着吃,心里更是郁闷的想撞墙。
薛娘娘笑道:“本宫竟不知道今日御厨做的菜如此合你两的胃口,只是再可口也需克制,否则食过伤身。不过看着你们二人吃的香,连陛下都多吃了一碗饭呢。“
玥妍听见皇后不见外的规劝,渐渐抬起了头,也是,吃饱了。青莲可是有点愁得慌,恐怕不久京城就会流传自家小姐进宫陪陛下午膳的一段佳话吧,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小姐当帝后是家人,可是旁的人只会说她恃宠而骄,没有礼教。
等到玥妍在许鹤洲的陪伴下慢慢走出宫门,她这颗心才放到胸腔里。
玥妍上了轿子,挥手告别。许鹤洲扳着轿帘,冲她道:“明日你有安排了吗?”
玥妍点点头,说是约了林玉媛。两人正说话间,便见燕琳自宫门口出来,见到他们便走来见礼。玥妍不好托大,又重新下轿。
今日燕琳着一袭紫衣锦袍,更衬得面如冠玉,看得许鹤洲牙关紧咬。见他手中拿着那幅烟雨图,便问道:“燕世子,您这是?”
“太子殿下想看,臣便将此画拿来以供殿下把玩。”
燕琳关于画的好奇心自打遇见了白家七小姐,方才得到了答案。也罢,难得太子哥哥照顾,须得珍惜这次机会。
许鹤洲原本跟这个燕世子没什么特别多的交集,一直以来都是各玩各的。今日见他主动过来打招呼,防备心渐起。却又见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不禁纳闷。就是过来露个脸?
谁知燕琳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对着玥妍道:“有个事情还需叫白郡主知道,今日早朝,圣上已经准许了白将军的奏折,后日将在西校场与契丹国来使的耶布泰一教高下。届时如果白郡主想要现场观战,慕白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玥妍抬眉看着他,对着突然而来的邀请弯起了嘴角,道:“多谢燕世子费心,玥妍先拜谢!只是此事需要回去禀明家慈,再定可否。”
燕琳也不多话,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许鹤洲心里倒是生了气,感叹于燕琳的不知远近,于是道:“洛洛要是想去,倒也不用非得找他。不就是一个礼部大理寺少卿吗?”故意说的大声,好叫燕琳听见。
玥妍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小鹤哥哥,你也想去吗?”
“你去我就去。”许鹤洲道。其实几天前许鹤洲就知道契丹国来朝的消息,使团现在已经到京中驿馆住下。听说此次是契丹国二王叔耶布泰携皇子隆绪与公主英格一起,除了商讨两国邦交之事,另欲与大齐结秦晋之好。
耶布泰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帅将,心向白宇已久,不过因为白将军一直驻守西寨边陲未曾交过手。这次看到白宇在京,有缘相识,早就提出欲与之一较高下。
皇上爱惜白将军,开始并不允,不过今日在殿上白将军自请皇命,应下战书,承诺绝不丢大齐的脸。人都上门叫战,岂有不应之理?
玥妍于轿中细思,想着要不要去花楼打探消息,却听云姨在轿外低声道:“小姐,我有一件事情想禀告你知晓。”
玥妍没有听到下文,便知道此事很重要。云姨不等回府便说,这件事也很紧急。于是道:“先回府。”
许鹤洲一直看着她的轿子离开,心里却想着燕琳今日的举动,刚刚有点放下的心又噗通噗通的不受控制的乱跳了起来。
玥妍回府后屏退众人,只留青莲跟云姨。云姨不等她坐稳,便道:”小姐,今日我观皇上面相,貌似中毒已深,恐来日无多呀。”
玥妍大吃一惊,今日见到皇帝姨父,只是觉得他的脸色发黄,气息孱弱,还以为是大病初愈后身体还未恢复。
“云姨可知是什么毒?”
云姨摇头。
“那宫中御医可能看出来圣上现在的情况?”玥妍又问。虽然云姨是用剑用毒的大家,不过御医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的。
“应该可以。”
玥妍暗暗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昨天圣上宣布痊愈又是为什么?
“云姨,你可能推测圣上的病情如何?”玥妍问的隐晦。
“没有把过脉息,只是从面上看的话,不是很准确。不过应该也就是月余,这个我有把握。”云姨思忖着说。“按理说依照陛下的病情,此时应是卧床不起。但是现下他可以行动自如,我猜测应该是有高人要么封住了陛下的心脉延缓毒气蔓延;要么就是用一味狠药,以毒攻毒,做最后的争斗。不过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必死之局。”
玥妍忽然就想起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谁人所为?
“云姨,如果明天我再请入宫,您给陛下掌脉,可有生机?”
云姨摇头,“陛下的毒应该是几年前所下,藏于饮食起居,一点点慢慢渗入,已入心脉,回天无力。现下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本体已经坏死,药石无效呀。”
玥妍红了眼眶,一时间想不出再说什么。
这个皇帝姨父虽然是几年不见,但是曾经的疼爱呵护,还是记在心里的。
“那云姨可否能找到是何种毒?何人所为?”
“我需要给陛下诊脉,滴血识毒。至于是何人所为?如果这种毒很罕见,倒是可以推测一二。就怕是平常可见的如砒霜鹤顶红之物,就难以分辨了。”
玥妍点头,回头问青莲:“母亲现在何处?”
青莲回道:“刚回府,上午去了东府。”
玥妍再不多说,起身穿过游廊,向日晖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