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距离西校场比较远,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玥妍在轿子里坐的不耐烦,一到地方马上跳下轿子。发现她来的还挺早,太子殿下跟那个契丹使团还没有到。只是远远地在观礼台上看见一抹红艳艳地身影,煞是显眼。
“哥哥,那个是谁?”玥妍好奇。
“有点远,看不太清楚。”景漠摇了摇头。
来到提前分配好的帐篷里,玥妍四下张望。不远处林玉媛跟妹妹玉芊正冲她摆手,玥妍笑着回礼。今日人多,这会都忙着找自己的位置,要想聚在一起说说话,恐怕还得等一等。
苏雅看见东府的孙氏蒋氏也到了,连忙过去说话。孙氏见她落落大方,端方雅致,再看看身边的蒋氏,虽然刚过半百,已经白发过半,神情木然,不禁心里暗自叹气:难怪白将军不亲近她,若我是男子,只要视力正常,也一定会选择苏雅。
玥妍跟着娘亲过去,孙氏蒋氏等欲行礼,苏雅连忙拦住,道:“姐姐可别折杀她了,她小小年纪可受不起。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玥妍一笑便了。
白玉堂带着丫鬟悄悄地走过来坐在玥妍旁边,见她小小年纪,倒是沉稳地让人挑不出毛病。她这个姐姐自然也需拿出落落大方的款来。见她注目着对面观礼台上那道红色身影,便道:“妹妹有所不知,那是契丹的英格公主,听说此次来齐是要嫁夫婿的。”
玥妍点头,太远了,看不清。不过倒是听人说起过:这个英格公主是契丹国王的掌中明珠,要月亮不给星星的主。长得倒也是貌美如花,正值青春,这次肯舍得放她来齐国,至少表面看契丹王是真的有诚意的。
景平过来,手里拿了一个朱漆食盒。看白晓棠也在,就没有说什么。青莲接过,看见熟悉的风格,便知道是六皇子的手笔。打开一看都是小姐爱吃的那几样,于是都摆了出来。
景平领着殿前司的差事,不便久留,便叮嘱景漠一定看护好姐姐妹妹。要论起年龄,白晓棠还比景平景漠大些。也算是长姐。景漠今日早就跟夫子告假,没什么事,点头应承。
玥妍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刚想拿起一块枣糕填填肚子,忽然感觉一道目光灼灼,她有所感的左右搜索,看见燕琳正坐在不远处帐中,端着茶壶,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目光里隐隐笑意,倒让玥妍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在也不熟悉,略略点点头。随即转头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吃的愉快。
白晓棠看见,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前几日听母亲与世子夫人闲聊,说长公主有意与白将军联姻,欲娶玥妍为世子妃。考虑姐妹同嫁不太合适,原本有意迎娶白晓棠为侧妃的事情就搁置不提了。
白晓棠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故意让她听到,只是觉得听过心里怒火中烧!长公主欺人太甚!先别提嫁与不嫁,凭什么她白玥妍要嫁就是世子妃,自己嫁就是侧妃!
她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卧房,才发现手心断了的指甲,一手的鲜血,都抵不过心头的恨意疼痛!想着燕琳的好,这两年的心,都这样付诸东流了吗?想着因为可能会嫁到长公主府自己做的诸般努力,错过了多少家的提亲!一想到此,她就意难平!
母亲估计也是怕她一往情深,最后闹了笑话,所以才故意说给她听的吧?知女莫若母,白晓棠的心事也只有蒋氏最了解了。
昨晚她很晚才睡着,想到明天见到玥妍会不会忍不住心里的伤而失态,想着看见燕琳以后要不要找机会问一问?
如今看见燕琳远远凝视着玥妍,像六皇子那般,心中纵有万般不甘,此时倒平静下来,也罢,既然已经欺到头上,那便搏一搏,看看谁临高位,又是谁笑到最后!
身边丫鬟含翠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白晓棠望向观礼台,只见今日太子偕太子妃一起,此时已经端坐高台之上。身侧一位虬髯壮汉,双目炯炯,神态威仪,估计是契丹皇叔耶布泰,他身边应该就是隆庆了。
隆庆环顾四周,只见校场北面已经搭起不少帐篷,京都有头有脸的差不多都到场了。心里暗笑:“今日过来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
英格问:“哥哥,你们怎么才来?”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大齐将士列队整齐一致的自东向西行进而来,旗帜鲜明,军威凛烈,欲将强悍雄壮的军风呈现给外国使者。太子看到面露微笑,对着士兵点头表示赞许。西郊大营驻扎的基本都是禁军,上归天子统领。这两年因皇上病弱,太子监国,渐渐地军中亲近太子的人多了起来,总统领周通就是其中一位。
蒋玉年的信中曾经提到过,京都以及周边的军队驻扎情况,何人统领,与谁亲近等等,玥妍倒是记得一些。
此时临时搭建的擂台上,将官们正在比试。射箭,骑技,近身搏斗等等,耶布泰从草原上带来的士兵竟然个个都是好手,一番切磋下来互有胜负,不见败势。
耶布泰笑道:“怎么不见白将军呀?今日我可是为着他而来。”
“赫兰将军莫急,您瞧那不就是吗?”
耶布泰复姓赫兰,此时向太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位身形魁梧,眉眼严峻的中年男子缓缓骑马而来。他一身白甲,胯下枣红色赤椎马,双手握住缰绳,不怒自威,正是天下第一战将:白宇。
耶布泰眼眸一紧,呼地站起身,身形一跃,便跳下台去。随行小厮连忙牵过马来,却也是一匹绝世良驹。
耶布泰翻身跃于马上,扬声道:“来人可是白将军?”
“正是在下。”
“吾久思将军,今日终得一见。不如放手一搏,岂不痛快?”
“不胜荣幸,定当奉陪。”
玥妍从不知道爹爹拽起文来竟也不输给谁,回头看看娘亲,只见她眼里都是情意与欣赏,一瞬不瞬得盯着自家男人看。
耶布泰哈哈大笑,道:“吾欲与将军比试骑艺,可否?”
“然!”
耶布泰再不多言,转身疾驰而去。待骑到十几丈远掉转马头急冲而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一把长戟,戟尖寒光闪闪,对着白宇斜刺过来。
白宇立于原地,身形不动,等到堪堪刺到身前,忽地仰身,举起手中长枪向上一磕。这一刺带着惯性,又快又狠,即便磕飞了出去,白宇也震得手臂发麻。
耶布泰的马一错身,白宇的枪一转向他后背扫去。耶布泰急向前倾,枪尖扫到他的马背。战马受伤扬蹄急嘶,耶布泰借势手带缰绳急转马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白宇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
第一次交锋,两人堪堪平手。场外观战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放声。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这是实打实的交战,稍有不慎,既有性命之虞。
马打盘旋,两人又战在一起。玥妍不是第一次看爹爹与人交战,看情形大概是有把握的。回头看见娘亲担心的样子,不禁心疼的拉起她的手,道:“娘亲,别急,爹爹一定可以赢他的。”
比起输赢苏雅更担心丈夫的安全。刀剑无眼,伤到哪里都不好受。年纪也不小了,还需要如此拼命,真是让人心疼。
白晓棠见此情景,微微转头看向蒋氏。只见她脸色平静,神色淡然,心里暗叹,夫妻之间若是只剩下名分,该是多么悲哀。但愿自己将来的良人无需如此。想到此她不禁又悄悄看向燕琳,远远的见他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想到这两年几次见面的光景,她只想当面问问他:“真是无情吗?”
许鹤洲坐于观礼台上,心情也很紧张。朝廷颜面与将军安危,哪个都不容有失。偏偏自己也帮不上忙。一想到玥妍此时不一定多担心,他就心疼。小安子看着自己主子冷着脸,也不说话,英格公主有几次侧过身想跟他搭讪,不是被他忽略,就是几个字打发。
四皇子许建州今日没有来,因为一直在关外御敌,圣上久久没见,故现在陪伴在陛下身边,以偿反哺之情。临行前四哥特意交代鹤洲:有太子殿下做主,遇事不要冲动,更不要自作主张。
许建州答应的好,一路行来确实也没什么事情。正无聊时,偏又看见燕琳把帐篷搭在白小七旁边,在里面故作姿态恣意潇洒的喝水弹衣,还时不时的溜一眼,放放电。
这几天京城中都在悄悄地传,说长公主想娶白家七小姐为世子妃。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对于许鹤洲来说更像是一次磨难。
难不成要看着那个小丫头嫁给别人吗?一想到这里,他就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去无极殿请父皇赐婚。现在燕琳明晃晃的示好,不知那个傻丫头怎样想呢?
“六皇子,你倒是看看呀,一直低着头做什么呢?”英格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场上的形势已经露出端倪,白宇渐渐占了上风。
耶布泰心里有点着急,右手挥戟,左手探入怀中,白宇见状微微调了一下马头。眨眼间耶布泰的左手一弹,一抹白烟飞快弹出,径直朝着白宇飞射而至。
幸亏白宇心中早有警觉,身子一侧,不过那个弹丸射到他身前炸了开来,白烟中隐隐光华,竟是些许牛毛针,迎面刺来。
白宇叫道:“不好!”立刻翻身藏于一侧马腹,但尤是他反应迅速,还是觉得肩膀一麻,随即左臂失去知觉。他不由得大怒,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一国皇叔如此下作。手里再不留情,重新翻身上马挺枪便刺。那柄长枪便如游龙入渊,闪电般就到了耶布泰的胸口。
耶布泰只觉得面门一凉,一股劲风扑面,本能反应的向后仰倒,还是晚了一分。白宇的枪尖从他的左胸刺入,随着他后仰直挑到肩头,留下长长一道深沟。皮肉翻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痛的翻身坠马,扑到地上,昏厥过去。
两侧士兵看到自家主帅皆受伤晕厥,纷纷抢上前来,查看伤情,抬下救治。待看清身上伤势,大齐士兵更是毫不留情,呼喝大骂起来。
许鹤洲起身便跑,几个起落便扑到白宇身边。
玥妍也急忙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