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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鬓边花 > 第73章 相思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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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湖边的王帐当中。虽然是中午,但是她依然感到很是疲累。于是简单梳洗一下,稍微吃了一点粥,便斜倚在床头看带来的画本子。

卓莹进来的时候,她正看的起劲,也没注意身前多了一个人。倒是卓莹撅嘴道:“小姐心眼太小了,不就是昨天我生气出去了吗?今日怎么不理人了?”

玥妍听见说话才抬起头,见她如此说,便道:“你也知道昨天你是行为大为不妥吗?知道的是你任性妄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无能,治下不严呢。幸亏王上并没有见笑,可是我自觉颜面无光啊。”

玥妍说的也是实情,在自家怎么做都好,一旦到了外场,该有的脸面规矩则一定要有的。

卓莹也是跟着玥妍才大概了解了一些高门世家的规矩,心中虽然万般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玥妍说得对。于是低了头道:“你说的对,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玥妍见她如此便不再说,伸出手让她诊脉。卓莹细细地审查了一番,道:“从今日起我便给你换药了,需要你的配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稍后我会详细地列出来。”

玥妍点头道:“好,都听你安排。”

卓莹子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道:“这是那个谁给你的。”

玥妍听闻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玉钗。羊脂玉的一端带着淡淡的黄色,被雕工给雕成几朵梨花,精致小巧;而另一段微微沾染了淡绿,被雕成了细枝,方便插入发间。整只玉钗巧夺天工,令人爱不释手。

玥妍心中喟叹,盯住它好半天没说话。

“他在哪?”玥妍问道。

“就在外面。我今天带了两位医童,给我拿药。”卓莹道。

玥妍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许鹤州看到玥妍,心中激动,差一点就扑上去,小安子急忙咳了一声,他才发觉不妥。尽管帐中没有外人,可是毕竟人多眼杂,稍不留神就会给她给自己带来灾祸。

玥妍见到他,心中也是激动。在缠绵病榻的那两个月,她心中是期盼着他能来解救她的。此时尽管来得有点晚,可是她知道那也是经历了千难万难才找到她。就看他脸上的风霜之色,满脸的络腮胡子,以及那沾满灰尘的棉布袍子,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大齐国赫赫有名的雍王殿下呢?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越过众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青莲见状急忙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许鹤州上前一步,道:“你可好?”他的目光划过玥妍尚存微肿的面庞,心中担心。

“我没事,倒是你,”玥妍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许鹤州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道:“着实的证据现在还没有,就是凭借痕迹和猜测。没想到还真叫我蒙对了。”

玥妍点头,道:“你一向运气都好。”

许鹤州望向她,见她今日只是穿一件月白色家常锦袍,头发只是编了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分别垂在两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眼前消失。

玥妍觉察出他情绪不对,道:“你有事?”

许鹤州艰难地喘息了一下,压抑住内心的不舍跟挣扎,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来夏州已经月余,本来打算找到你,把你带回去。可是昨天卓大夫说你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再长途跋涉。”

“是齐国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玥妍敏感地道。

“今早传来的消息,也先重新集结了三十万大军,进攻山海关,此时已经兵临城下。”

玥妍坐到桌边,又拿起茶壶给他斟茶。

“可是我放不下你,”玥妍的手顿了一顿,她是第一次听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六殿下如此大胆地说话。

许鹤州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便不再受到阻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追着你的痕迹,搜寻了三个多月,终于在此地找到你,不把你带回大齐,我不甘心,可是你此刻的身体不能远行;我又不能安然留在此地,让我看着契丹铁蹄践踏我中原百姓,我不甘心;还有如今再让我给那个昏君卖命,我也是不甘心。”

他抬起头,有点狼狈地看向玥妍,问道:“洛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你怎么办?”

玥妍微笑道:“小鹤哥哥,你的路就是我的路呀。”

许鹤州终于把持不住,在听到少年玩伴,青梅竹马的洛洛依然叫他小鹤哥哥那刻,他的担心焦虑便烟消云散,上前一把搂住玥妍,紧紧拥入怀中。玥妍被他搂的有点喘不过气,便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轻一点。

许鹤州急忙抽身,满脸通红,低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太……”

玥妍刚想说话,边听到外面青莲大声道:“小姐,王上派人给您送来一封信,让您一定当面亲启。”

玥妍整理了一下衣裙,柔声道:“进来吧。”

野利拓手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个手札,玥妍示意青莲拿过来。野利拓的目光冷冷地划过许鹤州,眼神暗含警告的意味明显。

许鹤州不以为意,静静地站在一旁。

玥妍打开手札,见里面是一件正式的两国交往文书,上面以两国文字写道:

蒙夏高昌王勖厚爱,聘白家郡主玥妍入夏为妃,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此女佳柔天成,秀外慧中,宜室宜家。愿以一己之力,护社稷安危,结同心之盟,功千秋万代。

夏以十五万金为聘,齐以此女为媒,结两国世代交好,永不互犯。

看着红彤彤刺眼的两国国主之玺印,玥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眼泪滚滚而下。许鹤州情急之下再也不避讳什么,抢上前一步拿过来细细打量。一看之下便怒色满脸。

之前的都是猜测,如今明晃晃的证据就在眼前。永嘉帝暗暗与夏国达成交易,把玥妍卖了个好价钱!

玥妍冷声道:“野利先生,不知道大王可有话传与我?”

野利拓低头道:“贵妃娘娘,大王并无话语,只是让人备好了马车,说若是贵妃想远行,便让吾等护送。若是贵妃想长居此地,便让吾等护卫。”

“他呢?”玥妍问。

“今天一大早,王上已经带人出兵小宛,一路打下来,估计得大半年而回。”

玥妍心中略有异样,点头不语。

许鹤州听罢道:“你的意思呢?”

玥妍踌躇了一下,道:“我随你回去。”

野利拓刚想说话,卓莹便道:“不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远行,只能静养,否则多则三年,短则一年,毒发身亡。别怪我没提醒你。”

许鹤州见她神情严肃,便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道:“洛洛,你听卓大夫的。便在此处安心休养。我先回去处理事情,过些日子那边稳定了,我再来接你。”

玥妍无奈地点点头,道:“也好。你要注意安全。”

尽管野利拓事先已经知道了许鹤州的身份,他一入夏州便在暗探的监视之下。只不过王上并没有要动他的意思,才任由他这么嚣张。此时野利拓有点按耐不住地道:“雍王殿下不如早点动身,毕竟戍边是大事,耽误不得。”

许鹤州神情一顿,进而笑道:“替我多谢仁宗皇帝的美意,下次本王来时一定要与他喝几杯,感谢照顾之谊。”

野利拓也不多话,伸手一请,示意他尽快离开。

许鹤州看看玥妍,道:“我晚点就收拾启程,便不再来看你了。外祖那里我会派人照护,你且放心。大哥也会跟我入军营,你也放心。”

玥妍点头,知道此时不宜多话。

待目送许鹤州远去,她想到如今身在他国,远离故土,心中倍感惆怅。

卓莹见她情绪低落,便道:“今日阳光正好,不如我陪你到湖边走走?”玥妍点头。她让青莲给她又重新梳了发髻,拿出一只攒丝金钗插在上面。卓莹见那支金钗样式并不奇巧,只是在上面镶了几颗亮晶晶地宝石,于是心中好奇,问道:“这只金钗见你经常戴,可是我并不觉得它格外好看。”

青莲道:“自有道理。”

卓莹见玥妍不说话,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扎布湖水依旧清澈,只是随着季节的回暖,水中的鱼慢慢多了起来。玥妍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太靠近湖水,只是围着四周转转。路上遇到不少在湖里捕猎的渔民,细细打听才知道,当地的渔民在下水之前在皮肤上涂抹药膏,既能防水,又能防蛇,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求生本领。

玥妍惊叹于百姓的智慧,抬头忽然看见天边远远地出现了两个黑点,她不动声色地依旧走着,等那两个黑点渐渐飞近,她终于确认,是阿隼带着阿呆找过来了。那支金钗是她小时候娘亲给她的,一直簪在发间,阳光充足的时候会折射太阳的光芒。阿隼目力极好,认得这只金钗。只是没有听到主人的银哨的呼唤,它便没有直接飞冲下来,只是在高空盘旋。

如今玥妍的武功尚未恢复,无法伏在鹰背上四处翱翔。青莲自是也看到了阿隼,欣喜地道:“小姐,已经午时了,您该回去用午膳了。”

玥妍点头,听话地转回身,向着帐篷走去。卓莹第一次见到如此乖巧的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青莲知道,小主人心理肯定是着急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玥妍的生活趋于简单平静。盛夏的札布湖畔非常凉爽,倒是个消暑的好去处。高勖不时地让人给她送来各种东西,小到吃食,大到飞禽走兽,凡是行进路上遇到了稀奇玩意都让人给她送回来。也把一路凯旋的战报带给她看。

每次玥妍都微笑着,让青莲重赏使者。尽管她心中对他的责怪尚存,但是她也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从一位国主的角度来看,高勖的以礼相待着实珍贵。

许鹤州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玥妍让人打听,回信只是说山海关战事吃紧,目前已经增兵两次。这次也先是有备而来,因此十分难打。白家军伤亡不小,听说已经折损过半。

玥妍心中虽然着急,可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痊愈才是一切的根本。也只能按耐住焦躁,按部就班地吃药,运功。

卓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经常是睡着睡着便忽地坐起来,直奔桌子,提笔便写。朱樱说卓大夫现在即便是做梦也在研究药方。好在辛苦没有白费,玥妍近日自己都感觉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扎布湖边的青草渐渐泛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寒凉。青莲让人在王帐里的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晚上备起暖炉。

玥妍这晚没有按时就寝,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些不对劲。经脉里有股暗流在四处流窜,好像要找到突破口一般。她让朱樱忍冬给她守住门口,自己则端坐在床上,运起内息。般若心经再次浮现在脑海,这次的字感觉是金色的,熠熠生辉。

内息流过丹田,流过气海,四肢百骸里的气息汇成一股洋流。从前的淤滞感觉再无,取而代之的是畅快无比的清新和汹涌的暗流。仿佛感受到身体里内息的呼唤,玥妍身边的空气也在旋转,不停地向她流去。

玥妍微微闭着眼睛,感受道经脉里翻腾炙热的内息,在不断地冲撞着。她强自忍耐着身体的剧痛,一点点一寸寸耐心地梳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完成了一个大周天。她只感觉到脑海轰鸣一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她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卓莹那双担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见她睁开了眼睛,大叫道:“你醒了?”一跃而起,奔出房外。

玥妍纳闷地看向青莲,青莲道:“小姐,您昏迷了两天一夜,卓莹说是好事。现在着急给您热药去了。”

玥妍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小衣,道:‘这是你帮我换的?’

青莲笑道:“小姐,您运功之后排了不少淤堵之物,是奴婢们帮着您更换的。”

玥妍点头,怪不得,如今她感觉神清气爽,飘飘欲仙。她尝试着运起内息,冲着不远处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招了招手,只见那个茶杯晃晃悠悠地冲她飞了过来,只是在快要到她眼前的时候又跌落下来。幸亏她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要不然又得听青莲絮叨好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