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五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世子了,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疼,非要去姬妾的房中胡闹。自打江都一行回来之后,基本就没去过世子妃的房中过夜。闹的长公主也发现了,冲着他发了几回火,可是世子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后来干脆就在书房歇息了。
开始的时候世子妃还专门让人来请,后来则是自己直接在院子里堵人。可是无论见到还是没见到,世子总是冷着一张脸,话也不多说。有事说事,没事转身便走,即便是他这个外人也觉得无情的很。
阖府上下都在暗暗议论世子妃,这一段时间更是鲜少看见她出门。尤其是在云珠怀孕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就连长公主也无暇再管这件事。虽然不是嫡长子(女),可是毕竟是长公主府的第一个孩子,自然看得比性命还要重呢。
燕琳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不对林玉媛动手,尽管他心中恨不得掐死她。也知道暗算玥妍这件事上她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真正的谋划还是要算在她爹林相身上。每每想到那个人或许此刻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或许正在敌国饱经摧残,他就感觉喘不上气,心里闷得想杀人。他也琢磨了很久,要不要如法炮制地给林玉媛也来上那么一份药,最终还是觉得此法实在是太过下作,无法动手。他燕琳自诩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也不能以此手段来对付妇孺。
他这半辈子尽管一直都是混日子的公子哥,对什么也都是一副无所谓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只有玥妍是他心中永远的执念,是谁都不能碰触的逆鳞。
云珠自然是懂得这个的,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谈及这个白家小姐,一旦提及也是喜欢关心的口吻;可是那个蠢的竟敢花心思手段暗害她,实在是嫌命长了。是觉得自己的父亲这靠山够硬?那就拭目以待吧。燕琳最近一段时间没干别的,只是安排心腹去查,事无巨细的查,他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那个林相不会那么简单。
玥妍自是不知道燕琳这些心路历程,最近的一段时间过得堪称惊险刺激。先是下毒祛蛊,后是再以毒攻毒,有好几次高勖都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卓莹便跳将起来,飞一般地在他身上行针,而她则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地给高勖渡气,推宫。最严重的那次,高勖昏迷了五天五夜,已经水米不进,玥妍更是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直接把血喂给了他。
罔皇后见状,也不禁暗暗点头,王上没有看错人,没有白宠她。后宫嫔妃数十个,每日前来问询表示关心的大有人在,关键时候能出手相救,割肉喂血的又有几人?
哈斯娜每日里跟在玥妍身边,自是把种种情形看在眼里。最近一段日子她看玥妍消瘦的厉害,于是每次来都拿着不少的小点心吃食。也不说什么,就往桌子上一堆,还是玥妍翻捡着看到了江南的杏仁酥才意识到这是给自己的,是悄悄地表爱心呢。
她笑咪咪拿起一枚,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过后,道:“诶呀,怎么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呢!”
哈斯娜忍不住,接口道:“差了哪个意思?”
朱樱等人听见忍不住地笑,哈斯娜才知道上了她的当。想了想,随即扑上来就要掐玥妍的脸。玥妍道:“你这个脾气得改!别动不动就动手,小心吃亏。”
哈斯娜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还不得你的好,你给我吐出来!”
玥妍见她像小孩子般,倒是天真任性的可爱。也不与她计较,得了空便坐在高勖床边,闭眼行功,恢复元气。这些日子的消耗也是好事,内力随着不断的补充,得以长足的提升。不过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随着天气渐渐寒冷,远来攻打夏国的军队粮草及食物渐渐稀缺,战争也逐渐平息。玥妍的心中却总是有些不安与担心。高勖如今的状况已经渐渐安稳,每天可以进食一些米粥跟肉糜。脸色也不再像当初那般死灰一样,身体也会偶尔地抖动几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罔皇后尽量对外隐瞒着关于王上病情的消息,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玥妍的担心在这个雪夜降临了。
酉时开始长安宫四周便开始静悄悄了,大片的雪花从夜空中落下,随着一起的还有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杀手。宫里的内廷侍卫貌似被人临时抽掉开,只留下门前那几个,很快便在众多的攻击下倒在地上。
玥妍早就听到门外的声响,她挥手示意,让青莲哈斯娜坐在胡床上,一前一后护卫高勖。顺手放下幔帐,挡住进来人的视线。此次突遭暗算,她的承影没有随身带来,只剩靴子里的无伤。她四处张望,高勖是马上打的江山,应该是有兵器防身的。果然在门口处的墙上挂着一柄长剑,她伸手取下。
危急中她没有闲暇细细打量,只是随着抽出的剑锋,她感到了一股凌厉的寒气直扑面颊。清凌凌地剑锋,沉甸甸地手感,玥妍知道这是一把好剑!她撕下衣襟衣角,把自己的脸蒙住,避免敌人的鲜血飞溅到自己嘴中。
门口处传来了身体倒地的声音,随即门被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随着扑进来的人,一起向站于中堂的玥妍袭来。朱樱与忍冬分别站在她身后,与她形成犄角之势。
玥妍一马当先挥剑便刺,哈斯娜也是第一次看玥妍动手。她觉得唐赛儿的武功就已经是女子中的翘楚了,可是今日她看到玥妍出手,才知人外有人这句话说得不假。
进来的七八个刺客,根本来不及做什么防备,便感觉脖颈一凉,随即剧痛传来,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玥妍知道今晚情势危急,便不再留情,出手便是一击毙命。
解决完了第一小队,玥妍踢上了房门,朱樱忍冬低头从死者手中拿过刀剑,试了试手感。哈斯娜在帐子中弱弱地道:“贵妃,贵妃?”
玥妍走近她,道:“何事?”
哈斯娜忽然闻道一股子血腥之气,呛得她咳嗽起来。玥妍不并不催她,待她平稳下来,又道:“怎么了?”
哈斯娜却摇摇头,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看。玥妍知道她是害怕了,又发现此时哪里也去不了。相比生命,她更愿意守在高勖身边。
玥妍转身,听着屋顶咯咯之声,面无表情地站在胡床前。朱樱忍冬一左一右,相距丈余,皆严阵以待。
稍顷,几个身穿黑袍面蒙黑巾之人于破开的房顶中徐徐而降。玥妍握紧手中的剑,心中警铃大作。这几人的武功明显高于之前的那些。想到此她一剑刺出,先下手为强。击敌半渡,正是此时。
一人应声而倒,玥妍抽出长剑,旋身回刺,又刺倒一人。剩余那五人纷纷呼喝,玥妍听不懂,想来应该是外族人。朱樱忍冬上前分别接下一人,玥妍的压力顿轻,她忽地高高跃起,身形飘忽,于左于右,来回穿梭,那三人往往是听到衣襟的风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她一剑斩杀。
玥妍自从武功突破瓶颈再上一阶后,第一次与人搏杀,感觉全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气息流转间,动作更加迅速。不多时,剩下的两个人也被朱樱两人解决掉。
玥妍看了看破漏的屋顶,雪花正纷纷落下。天空黑漆漆的,仿佛永远也到不了黎明。永安宫的动静不小,直到此时仍然不见内廷侍卫前来护驾,后继应该还会有大招。想到此她让朱樱把那些人的尸体都堆在门口处,不管怎么说,先挡住一个方向,避免腹背受敌。
经历过战场的残酷洗礼之人,对眼前的血腥习以为常,只是在帐子中的哈斯娜,忍不住干呕起来。青莲悄悄递给她一方绢帕,示意她掩住口鼻,不要发声。
玥妍手执长剑,盘腿坐在胡床前,冰冷的地面上仍然留有敌人的鲜血。只是她无暇顾及,她知道也许她打出生以来所要面临的巨大危机即将到来。
果然,当屋顶破漏之处跃下两个人的身影,玥妍的呼吸几乎凝滞。来人身形伟岸,堪称巨人。皆披发遮面,衣衫褴褛,远远便闻到了臭气熏天。一人手持短斧,一人手执长鞭。看来这两个人一个善于近身搏斗,一个擅长远攻。
玥妍挥手示意朱樱两人避开,这个级别的人物,她们二人上前实在危险。朱樱略略往后走了两步,仍然握紧手中钢刀,盯着前面之人,看到小姐一有危险便准备飞身扑上。忍冬动也没动,一言不发。
玥妍见她二人不愿意逃,遂往前走了几步,扬了扬手中的剑。那二人点头,举手便战成了一团。手执长鞭之人,心思细腻,鞭如手指,总是捕捉到玥妍的空门;而那个拿短斧的,则力大无穷,玥妍不敢跟他硬抗。她心想若是承影在的话就好了,可以占一占兵器锋利的便宜。此时她只能借助自己卓越的轻功穿梭在鞭影斧凿之间。
打着打着她忽然看到执斧之人的面露怒容,心知这倒是一个机会。于是她更加灵活地辗转腾挪,还时不时地加上一些故意拖延,就在斧头即将斩下的那一刻,毫发无损地避了开去。
果然,那人几次都未击中,终于暴怒起来,发狂一般地舞动着斧头,幸亏远在一旁的同伴及时补上了他的空门,否则早就被玥妍寻到机会斩杀于剑下。
时间一久,执斧之人体力渐渐不支,出招的速度慢了下来。玥妍心道:便是现在!她团身而上,剑尖直指那人面门。像一道闪电,快得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便被刺中心脏,随即倒地不起。
执鞭之人哀嚎声起,不顾自己的强项合身扑近,玥妍自是不惧,奋力与他缠斗。虽然这人不及刚才那个力大,可是胜在聪明,招式不等用老,便又出新招。玥妍颇费了些功夫才又将他刺中。可惜没有刺到要害,让他一转身便从屋顶逃了出去。
玥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追出去的想法。她害怕中了调虎离山的计谋,那就损失大了。她额头见汗,稍微喘了口气,仍旧坐于胡床前。好像还没完,如果对方就是此等实力的话,应该也不会等到今天。
果然,当那位身着红袍,仪态威严的老者缓缓自天而降,玥妍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手心发紧,双眼紧紧盯着他。感觉告诉她,这绝对是宗师级别的人物。朱樱凑上前来,要与她并肩而战的架势,被她拉到身后。若是打不过,不过是枉舔了一条人命而已。
那位老者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遮住了半边面庞,可是仍然看得出容貌姝丽。什么时候夏宫里有这么一位人物?从前只知道高勖身边的女刀唐赛儿是个难缠的人物,也已经设计调出了夏州,没成想竟然另有埋伏。
老者身边看似随从样的人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玥妍估计那是提醒他时间不多了,催促他抓紧动手之意。老者不耐烦地点点头,要不是计划行动之人的预判有误,何须他出面动手?简直掉尽身份。
玥妍见他抬起手,便毫不犹豫,直接向他冲过去。眼看就要来到老者面前,忽然身形一偏,自他身边略了过去。老者身形屹立不动,只伸手划了一个圆圈,便将玥妍的身形笼罩其中。电光火石之间,老者与玥妍拆了十几招,终于找到了她一个破绽一掌击来。
玥妍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而来,急忙运起破云掌,与他对了一掌。只听到“砰”地一声,玥妍被震地连退了几步,脚在身后抵住床边木板,才将将稳住身子。那位老者也晃了一晃,嘴里发出“咦”的一声,貌似也有些意外。
玥妍只觉得内息如翻江倒海,在丹田里上窜下跳。她强自按耐,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染红了面巾。她索性拿了下来,并用手掌擦去唇边遗留的血迹。
那位老者见她吐血,自持身份,道:“你尚年轻,能够与我对峙一掌,已是难得。速速让开,免得白搭上性命。”
玥妍笑了,嘴里满是血腥之气。道:“老头!你也知道我年轻!再来!”她打小便是这么一个犟驴的脾气,从不服输。云姨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规劝她,不要做脑筋冲动不顾后果的拼命之事。
可是今日之事她无法逃避,也不能独善其身。想到此她的战意忽然高涨,丢下那柄长剑,弯腰伸手在靴筒里取出无伤,缓缓拔出,道:“来吧,让你尝尝你小姑奶奶的手段!”
老者反倒气笑了,伸手冲她挥了挥,意思尽管放马过来。
玥妍大喝一声,飞身扑出,直接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形身影。众人还没看清她的招式,她却已经跟老者近身过了几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