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鬓边花 > 第77章 天一涯(下)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许鹤州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天边。寒风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此时已经接近腊月,气温骤降,也先的部队久攻不下,后继粮草供应不足。斥候来报,说是驻扎在三十里之外也先的部队已经有悄悄拔营的迹象。

许鹤州心中并没有喜悦,这一仗,历时近六个月,大齐损失了八万兵将,即使后来又收复了那三座城池,可是代价惨重,白家军损耗过半。虽然徐良运在一旁尽力开解,可是仍然难以驱除许鹤州心中的心疼与羞赧。

也先的部队这一次带来了更为精良的武器装备,看得出这半年来他不仅仅是养伤。相信以他如今的战力,或许就在不远的春夏,可能就会再卷土重来。到那时大齐还有多少可用之兵呢?这两年战争连绵,又逢天灾,皇廷偏又加征重税,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哪还有余心余力把自家的孩子送到边疆当兵打仗呢?

说到底是大齐如今的国运衰败,在百姓心中的公信力降到低谷。谁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百姓就拥护谁。听不少回来的探子说,如今有不少百姓扎堆地涌向夏国治理的州县,说是那里的日子好过,落户的头三年还免收各种税呢。

许鹤州心中叹息,以如今夏国的实力,想要跨江攻打齐国,那也是办得到的。如今的永嘉帝只顾着自己享乐,偏安一隅,完全没有意识到周边国家已经把大齐视为砧板上的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这次山海关的失而复得,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振奋了军心,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接踵而至。部队伤亡过半,急需药品医治,更需要补充新的兵员来戍卫边关,再有还是粮饷问题,士兵们已经两个月没有发粮饷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发生变故。

永嘉帝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就是前两天派使者送来了嘉奖令。许鹤州当场便黑了脸,吓得使者大气也不敢出,很怕雍王殿下当场发飙,宰了他。如今的雍王早已经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几场大仗打下来,他变得更加刚毅果敢,杀伐果断,就连小安子也感觉自己家王爷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了。

嘉奖令有什么用?无钱无粮无药的大齐守军,此时犹如困兽犹斗。他的雍军有钱,可是并不能拨给白家军,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朝廷如今摆明了态度:没钱!这无米之炊他要怎么做?此时的他已经骑在虎背之上,上下为难。

忽然间心头涌起一阵烦躁,于是他闭起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想着要不要趁着也先退兵的时候,出城追他一程?念头一起,他便思忖了一番,于是向城下走去,一面吩咐小安子:“让参将副将来都使府开会。”

待众人到齐,许鹤州把计划一说,众将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也先之前的战斗力大家有目共睹,那是猛虎一样的人物。此时虽说是僵持阶段,但是也先也并没有露出败迹。如果撤退是假,诱敌是真,那岂不是中计?

许鹤州沉思半响,道:“你们顾虑得也对,是本王草率了。不如先让斥候查探几番,看情况再定。不过先锋营先准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众将领命而去,小安子上前,给他端上来一杯温茶,道:“爷,您也累了半天了,且休息一下吧?时候有点晚了,您看午膳在哪里用?”

许鹤州拧着眉头,道:“随便吃点,便在这里吧。”

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或许是自家的兵如臂使指般的指挥习惯了,如今山海关的将士总有沟通不畅的感觉。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白家军,有几次跟着景漠一起去军营玩。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些军营汉子都是些个性爽朗,爱恨分明的汉子。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

也许是失望的次数多了,大家的血都冷了吧?

他忽然觉得有些孤单,想着洛洛此时不知道正在做什么?估算着日子,肩膀处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上次回信说与人打架不慎受了点伤,恐怕要耽误回齐的日程。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打听出来,原来竟然是为了护卫高勖。他心中不舒服了半个月,后来想想还是尽早把她接回来是正经。

小安子一边给他布菜,一边打量他的神情。见他又低头拿起腰间那个点缀着绿松石绣着青竹的香囊。香囊是米白锦缎上用翠绿的丝线绣出了青竹的叶子和枝干,虽然线条看起来不是十分流畅,不过还是能感受到青竹的生命力;而绿松石则被巧妙地镶嵌在香囊的中心,用银丝勾勒出它独特的形状和纹理。其颜色鲜艳而浓郁,与青竹的青翠形成鲜明的对比,使整个香囊更加生动而富有层次感。

这个香囊精致小巧,是玥妍三年前亲手刺绣并缝制给他的,说是女红的作业。她在绣制香囊时,加入了一些特殊的香料,经久不散,到现在还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许鹤州对它爱不释手,经常悬挂在腰间。只是再好的锦缎也架不住时间的摩挲,此时香囊已经磨得飞起了边,颜色也暗淡了许多。只有那几颗绿松石还如当初那般,鲜艳夺目。

安子知道:爷又开始想白家小郡主了。于是心疼地道:“爷,您先用膳吧,回头我请徐将军过来,您跟他商量一下,奴才见徐将军是个聪明的。”

许鹤州点头,道:“你倒是机灵。不如现在就去问问,让他过来陪本王用膳。”

小安子麻溜地飞奔出去,正好看见徐良运朝这边走来,心头一喜,脚底差点绊倒。徐良运急忙上前一把搀住他,打趣地道:“诶呀小安子公公,您这就太见外了,不年不节地怎么就大礼参拜了呢!这我可受不起!”

小安子笑道:“王爷正让奴才去请徐将军一起共进午膳,奴才一出来便瞧见您,这不是喜的吗?”

徐良运道:“那正好!我老徐还真没吃饭呢。”说着大步走进屋内。

待小安子又让厨房多上了几道菜,这边徐良运已经跟许鹤州喝了一个来回。借着酒劲,他用眼睛微瞄着许鹤州道:“殿下,今日老徐喝多了,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许鹤州心里一笑,暗忖:你这个老狐狸,还借酒撒疯,说了话还想不负责任。于是道:“徐将军,您尽管说,本王不怪罪。”

“属下这跟您相处也大概两年了,实在是佩服殿下的为人。”徐良运打量着许鹤州,见他面色如常,便接着试探:“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什么怎么打算?”许鹤州装糊涂。

“哎呀!您这样就不对了。我老徐跟您一直都是掏心掏肺,豪不隐瞒的,您这边还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徐将军,您指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当然是我家那白小七,还有这白家军哪。往远了说,还有这大齐的江山呢。”

许鹤州见他直言不讳,心下里也是感动,于是诚恳地道:“你家白小七,我是势在必得,无论等多久,她也是我的。”

徐良运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

许鹤州见他又仰脖灌了自己一杯酒,笑着道:“徐将军您慢点喝,我还有话问您呢。”

徐良运道:“这点酒,醉不了人。您说。”

“以目前白家军的形势,仅靠我一人恐怕难以把控,朝廷现在又不肯拨军饷军粮。不知道徐将军有何良策?”

徐良运道:“殿下,我老徐给您出一注意,但是结果如何,您到时候别怪我?”

许鹤州点头,道:“本王感激您还来不及。”

徐良运道:“白家军誓死扞卫的虽然是大齐的疆土,但是骨子里是始终以白宇将军为马首是瞻。如今白将军走了,大家还是希望白家人能够执掌军队。有许多将士都表示过,如果后边朝廷再不发响,则要脱去这一身盔甲,直接去江都找白小七做私兵去。”

许鹤州点头,道:“这个可以理解。”

“您大概还不知道,”徐良运道,“就我那个白家侄女曾经几次与这些将士们共同御敌,血染杀场,大家都从心底里喜欢敬重她。尤其是前一阵子听说她在江都大战时万军阵中直破敌人机关,逼迫对方统帅谈和的事迹,更是心生向往。”

许鹤州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

“末将是想,您不妨让我那侄女来出这个军饷,一来可以拉进她跟白家军的距离,稳定军心;二来这是替父酬军,也是顺理成章;三嘛,也给您再制造一个跟我那侄女说话的机会不是?至于那钱吗,您要是心疼我那侄女,您悄悄地补上不就完了?大家也感念您这份情。”

许鹤州眼前一亮,是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其实还有第四点:可以恶心恶心永嘉帝,让他更加忌讳洛洛,不敢再乱下杀手;还有第五点:要是高勖知道洛洛出钱犒赏白家军,他自会认为她人在曹营心在汉,嫌隙就会更多。那把洛洛接回来不是更容易些吗?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好,高兴地一把搂住徐良运的肩膀,倒把老徐吓了一跳。从未看见过雍王殿下如此喜形于色,那一定是觉得咱老徐的主意不错!想到此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许鹤州冷静下来,细细地琢磨此计的关键之处。徐良运见了,于是悄悄地退了出去。小安子把他送出去老远,最后还弓腰深施一礼。能看到主子开心一笑,解决了主子的烦恼,这位徐将军真是大功一件。

许鹤州写了一封信,让小安子那派人加急给玥妍送去,一边筹措银钱,准备以白玥妍的名义给三军发饷。困难解除,自然神清气爽。想着此间事一了,他便会再去夏州,接玥妍回京。

玥妍这一段日子迷上了演习武功。因为哪也去不了,天气又寒冷,于是命人四处搜罗武功秘籍,五花八门地在屋子里演练。朱樱忍冬也是好这一口,这回有主子带头,更是撒了欢一般。

几个人在屋子里叮叮咣咣地打个不停,吵得青莲头疼,于是便拉着卓莹出门散心。玥妍虽说还不能动右手,但是不妨碍她练习别的,尤其是一见到内功心法便眼睛发亮,拿过来先研读一番,再运气试炼,有好几次都险些岔气,吓得朱樱偷偷收起来不少。

卓莹则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只要不是生死大事,在她看来都是不值得费精力费脑筋的。什么头疼脑热,什么真气岔气,运行不畅,都别找她,自己先挺挺,捋顺捋顺自然就好了。

好在有惊无险,就连忍冬也惊喜地发现,仅从招式上自己就多懂了不少。以后在对敌的时候,便多了一份保险。

朱樱自打上次见过玥妍独自对战卜门主之后,练功越发地狠辣。她再也不想有危险的时候还站在主子身后让她来保护自己。日以继夜地苦练,也终于让她的功夫登堂入室。心里打算着等唐赛儿回来,要好好地跟她大战一场。

腊月初八这一天,唐赛儿率领着八万夏军凯旋。沿途百姓欢呼声震天,大家纷纷往她战车上投掷瓜果点心,有的俊俏儿郎还上前递情书,递箭羽,表达爱意。玥妍听宫女们回来讲得热闹,心中暗悔没有出去看。

唐赛儿见过高勖之后,便来到了她这里。几个月不见,唐赛儿好像瘦了许多,想来一定是作战艰苦所致。

唐赛儿先是郑重地给她行礼,随即从卫兵手里拿过一个布包,道:“臣这次侥幸凯旋,全赖贵妃相助。无以为报,幸好路上见到一只红狐,打来献与贵妃。”

玥妍打开那不起眼的包袱,只见一道艳光直射眼睛。阳光照射下,那红狐的毛针湛亮,根根分明,竟无一点瑕疵;颜色艳丽无匹,夺人眼目;手触之滑顺丰满,又柔软异常,恨不得把脸埋在其中感受一番。

玥妍笑颜如花,道:“如此我便多谢唐将军美意了!”一面示意青莲接过去。

唐赛儿坐在案边,四下里打量一番,心头狐疑,犹豫了一番,终是没忍住,忽然开口问道:“这屋子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