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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鬓边花 > 第89章 妾有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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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玉年站在春秋亭上,远远眺望。此时虽然草木还没有发芽,但是枝条已经偷偷泛绿。春秋亭上四处远眺,触眼可见的勃勃生机。春风温柔,虽然还带着几分寒气,可是却不冻人。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可能是老天在弥补之前的酷寒大雪吧。

他已经等了俩个时辰了。自从小姐带信说即将回京,他就盼着这一天。时过中午,他草草吃了带来的干粮。江岚道:“蒋先生,小姐知道咱们在这里等她吗?”

蒋玉年摇头,道:“不知。我只是推算日子,估计今日会到。”

江岚笑道:“咱们这是打算要给小姐一个惊喜吗?”

蒋玉年敲了敲他的头,道:“于我是惊喜,于你就是惊吓了。”

江岚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辩解道:“什么什么呀?我哪里就是惊吓了。”

蒋玉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是惊吓?”

原来这一段时间玥妍派江岚南下替她巡视店铺,各地的管事伙计自然恭维着他,纷纷请他吃饭喝酒,小伙子也是好交好围之人,一来二去便胖了,一不小心还胖成球了。这次春节回京,蒋玉年差一点没有认出来他。

于是再三催促他要减肥,毕竟年龄还小,媳妇还没进门,自己就先成熟了。可惜胖几斤容易,掉一两那是真费劲。每天不是嚷着肚子饿,就是吵着要吃东西。

蒋玉年年前也是真忙,就没功夫搭理他。今日有空好好打量他一番,却发现好像比回来时候又胖了。

两个人正在说笑,忽然发现远处地平线出现了一支队伍,虽然皆是布衣打扮,但是明眼人一见便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前哨,中锋,后卫皆全;走位得当,职责分明,团团围护着中间一顶轿子。蒋玉年闲的时候也看一看兵书战策,略略懂了一些。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有一多半竟然是女子。虽然都做男儿打扮,可是身上的秀美风姿是瞒不过人的。队伍中间护卫着一顶四抬伞轿,青色暗纹,看起来很是清贵。蒋玉年复又细细观瞧,一时间判断不出是不是小姐的轿子。

忽然他从轿子周围随行的骑马之人中,看到了景漠的身影,于是立刻飞跑下山,高声大喊:“小姐,小姐,蒋玉年在此恭迎多时啦!”

江岚先是错愕地愣在当下,接着反应过来便跟着他跑。从未见过蒋先生如此激动失态,那可是大齐花楼千多家商铺的大掌柜呀。江岚此时方才恨自己,是过于肥胖了,以至于影响了奔跑着欢迎小姐的速度,被蒋先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玥妍正在轿中打盹,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叫,急忙掀起轿帘,待看清来人之时,立刻笑了起来。

“蒋先生,”玥妍从轿子中走出来,有些诧异地冲着气喘吁吁的蒋玉年道:“好久不见了?可安好?”

蒋玉年顾不得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给小姐请安了!属下以及花楼一切皆好。”

玥妍点头,道:“蒋先生辛苦了。”一面转头吩咐青莲给他端一杯温茶,让他歇口气。

忽然又一团黑影骨碌碌地冲到面前,待来人站稳玥妍才看清,不由得笑弯了腰,指着江岚道:“这是那位?恕我眼拙,实在没认出来。”

江岚见她打趣自己,急忙深施一礼,道:“给小姐请安了,属下是不才的江岚。”

玥妍“噗”地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忍住,才道:“你这是吃了什么?还是你对自己的身材有其他方面的要求?”

此时景漠也下马走了过来,蒋玉年与江岚急忙行礼,景漠也是瞅了半天方才认出江岚。

玥妍怕他下不来台,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怎知道我这时候回来?”

蒋玉年道:“这几天属下一直派人沿途打听,估摸着今日应该就到了。属下跟江岚一大早便等在此处,终于叫属下见到小姐了。”

玥妍听出他话中的诚挚,心中也感动,只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道:“先回去吧,到雅园再细细说来。”又见他二人皆是骑马而来,便叫他们跟在队伍当中。这几日玥妍的小日子来了,身子正不舒服,便依旧慵懒地歪在轿子里软垫之上。

一个时辰之后,玥妍站在雅园门外,抬头望着门楣之时,心中不由得百味杂陈,泪湿眼眶。祥叔跟碧草早早便等在了门外,见景漠玥妍二人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来。详叔泣不成声,望着两位小主人,颤抖着声音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景漠一把扶起他跪下想叩头的身子,道:“祥叔,今后这磕头便免了吧。这些日子您辛苦了。”

碧草抹着泪,笑道:“小姐,奴婢已经把您的玲珑轩打扫了三遍了,就等着您今日回家呢。”

玥妍听到“家”,心中一颤,微笑着道:“还是你懂事。”

朱樱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碧草是个最会动脑子的。”言下之意不一定是谁干的活呢。碧草笑着瞪了她一眼,道:“小姐的脾气我最知晓,玲珑轩里里外外都是我打扫的。这下你满意了?”

青莲笑着呵斥:“一见面就吵,还不赶紧搬东西。”

玥妍缓缓走进院门,久违了的熟悉感觉扑入眼帘。前院中的冬青松柏盈翠欲滴,雕梁画柱依旧精美,而连接前后院落的那座汉白玉石的拱桥,也依旧静静矗立在镜湖之上。

此时湖面的冰已经融化,春风吹过,漾起粼粼水波。不时有飞鸟掠过,显得有些空旷寂寥。玥妍尽管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脑海总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想,娘亲笑着向她走来,伸手欲拥她入怀;而爹爹又是怎样地站在一边,笑着看着她发疯胡闹……

如今面对空旷的庭院,追思故去的亲人,玥妍一时沉默不语,悲伤萦怀。景漠牵着她的衣袖,先去父母从前常住的清芳阁看看。见阁中各样事物还保持着原样,且纤尘不染,心中对祥叔充满了感激之情。玥妍抚摸着娘亲从前梳妆时候用的那盏鸾凤花鸟纹铜镜,回想着小时候看娘亲对镜簪花时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景漠轻轻叹口气,用绢帕给妹妹擦拭眼泪。玥妍的心情他感同身受,物是人非的心痛无法言表。妹妹尚能哭出来,可是他只能咬着牙挺起胸膛承受。

若是父母在天有灵,就请保佑白家从今后平安顺遂吧!

待玥妍心情平复了一些,景漠道:“蒋先生还等在外院,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玥妍点头,让青莲苏木上前,替她略微整理了一番,便带着二人去了。余下众人各司其职,卷起袖子开始工作。这次带回来的有不少是第一次入园,光认方向便耗费了半天。

景漠也让祥叔差人给景文送信,告知已经回京的消息。听祥叔说,大公子最近甚是繁忙,只是过节的那两天回来小住了几日,便再不见人影,听说现在吃住都在衙门。有时候祥叔过去给他送些吃食衣物,也是小厮出来接洽。

景漠想了想,道:“祥叔,你帮我备一些节礼,今日带回来这些物件当中,您先挑挑看。厚重些,明日我要进宫拜见圣上。”说罢研墨写了一封拜帖,让人送去宫中。

玥妍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听完蒋玉年关于花楼去年的工作汇报。江岚时不时地在一旁帮衬,玥妍看着他如今憨态可掬的样子,笑了好几回,倒是舒缓了刚才的忧伤心绪。

蒋玉年看玥妍高兴,隐藏在心中的那句话愈发地难以启齿。玥妍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便道:“什么话吞吞吐吐的,直接说便好。”

“是关于如今圣上的,”蒋玉年打量着玥妍的脸色,见她平静如常,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如今朝野皆知,圣上回朝的路上突遇死士袭击,是宇文拓大将军舍命救护,才护得圣上一条命。将军临终把爱女托付给圣上,听到圣上亲口答应才咽气。如今文武百官大多数都赞成这一桩婚事。形势迫人,看样子圣上如今是不得不娶。”

“听人说那宇文明珠的母亲崔氏性格泼辣,见圣上始终不吐口,已经在金銮殿上哭晕了两回了,有一次还想撞柱,幸好被人拦下,才不至于再添人命。”

玥妍问道:“那个宇文明珠是什么样的人呢?”

蒋玉年诧异地看了玥妍一眼,怎么第一句话不是问圣上是怎么回应的吗?

“她生的极为美丽,又常年在疆场厮杀,性格即开朗自信,又爽朗利落。与她相处过的人没有不赞叹的。在京都贵女圈子里,虽然她克夫的名声不太好,可是聪明美丽过人也是人人皆知的。”

显然蒋玉年是早就替玥妍打探清楚了敌情,甚至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待玥妍打开细瞧,才看清纸上所画为一戎装女子,正当妙龄,鹅蛋脸,远山眉,大大的杏仁眼顾盼分明;樱唇微抿,唇边一颗美人痣,更显俏皮;鼻梁高挺,前额高圆,更衬得美人姿态绰约,婷婷玉立,颇有绝世之风。

玥妍笑道:“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呀。”

蒋玉年点头,道:“听说马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文武全才呢。”

玥妍道:“蒋先生怎么看?”

“?”蒋玉年完全愣住了,说了半天小主人竟然一句不提圣上,几个意思?整件事的关键难道不是当今圣上的态度吗?他要娶谁?要谁来做他的皇后?他蒋玉年怎么看不重要。心中念头翻转,他思虑不定,要不要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些?

玥妍见他如此神情,心中感动,不等他回答便低声道:“多谢蒋先生为我筹谋,只是这件事变数颇多,不仅仅是圣上那边。便是我目前也不是很确定。”

她之所以坦然相告,也是怕这两个人一心为她,再做出莽撞之事。虽然蒋玉年少年老成,可是如今见他把宇文明珠的画像都搜罗了来,可见也是用了心的。她自己尚不确定的事情,又怎么能放手让手下去张罗呢。万一让有心好事之人发现,拿做把柄,不知道要给谁添多少乱呢。

听见玥妍如此一说,蒋玉年立刻心中清明了。又见玥妍把心里话不加隐瞒地讲与他听,显然是没把他当外人。心中感动之余,便冲江岚暗暗示意,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告退了。

待两个人走后,已经是申时。玥妍用过晚膳,便带着青莲等人漫步雅园中。月色尚浅,夕阳未落尽。她站在桥上,远远眺望皇城的方向。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最近有过两封书信往来,可是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也看得出就连随信带来的礼物也不像往常那般是用了心的。

她这生所求,无非是得一人而白首。可是以玥妍如今所见,即便是夫妻感情再好,这世间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忍受着丈夫的三妻四妾?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她有些彷徨,前路渺渺,欲向何方?

碧草出来寻她,说燕世子妃派人下帖子,明日请玥妍过府叙话。

玥妍道:“她倒是消息灵通得很。这个时候下帖子,是有多着急见到我?”心中其实是想说有多着急见到我没死成的样子?

碧草道:“小姐,听说是长公主的寿诞。”

朱樱道:“哪有晚上送寿宴帖子的?也不嫌晦气。咱们小姐今天前脚刚到家,后脚她就知道了?是有内线不成?”

玥妍道:“还别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这么一来,即便是有也暴露了。”玥妍仔细想想,之前愿意留在府上的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在白家风雨飘摇的时候都选择同舟共济,如今眼看着势头越来越好,更不会做出背弃之事。

而她带回来的人呢?她不由得思忖,心中逐一排查。只是时日尚浅,了解不深,暂时没有个方向。不过这倒给她一个警醒,任何时候也不能放松了防备。终是有那心怀不轨之人,于暗中窥伺,伺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