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
袁术正和阎象大眼瞪小眼，儿子袁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儿有要事禀报！”
“何事？”
袁术微微皱眉。
他这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行事却冒冒失失，一点儿也不稳重。
有件事情他十分佩服孙坚，会生儿子。
一个孙策，一个孙权，都是人中俊杰。
以前就情不自禁地叹息过，“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可惜他没有。
他儿子袁曜资质平平，文武不成。
这一点上，他和刘表同病相怜，没个拿得出手的好儿子。
不过袁绍更惨，唯一一个成器的儿子还投了宿敌公孙瓒。
每每想到此处，袁术就又心情平静了。
并原谅了儿子的平凡。
袁曜急道，“父亲，吕布和张祯知道了玉玺在咱们这儿，派祢衡跟杨修来索要！就快到寿春了！”
祢衡那张嘴，比刀子还利，比砒霜还毒。
父亲身体又不太好，他真的很担心。
袁术：“......我知道。”
袁曜愣了下，“你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呢。
因为探马最先报的是他。
袁术默默点头。
看着儿子，只觉他浑身冒傻气，心里不由长长叹息。
上天何其不公，玉玺都能给他，却不给他个孙策那样的孩儿。
孙权也行啊！
袁曜急道，“父亲，怎么办才好？”
交出玉玺，自家不就没有了么？
可若是不交，吕布张祯又怎肯罢休？
袁术也想知道怎么办。
阎象的建议，他并不想采纳。
因而吩咐侍卫去请从弟袁胤、女婿黄猗、长史杨弘、名士袁涣等人，共同商议。
袁涣此时才知玉玺竟然在袁术手里，暗暗心惊。
其他几人是早就知道的，听说吕布、张祯也知道了，还派来了祢衡和杨修，都是又惊又急。
袁术环视众人，诚恳地道，“计将安出？”
没有一个人回答。
气氛沉闷得可怕。
袁术微怒，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乱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养他们这么久，半点用处也无！
袁胤硬着头皮开口，“兄长，只能交还。”
不交还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北征的虎狼之师，有的已经回到驻地，有的还在路上。
但不管是回去还是没回去，刀刃上的血迹都还未干。
只要吕布一声令下，便能立时调转兵锋，踏平淮南。
还有张祯，领了冀州、荆州、徐州，合三州之力，拿下淮南也是轻松容易。
更别说其它依附他们的势力。
袁术拿什么来对抗？
他乖乖缴纳税赋，也不敢指责张祯换给他普通稻种，让他吹亏，不就是因为看清了形势？
怎么，现下为个玉玺强硬起来了？
可强硬也没用啊！
实力摆在这儿，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袁术冷着脸不说话。
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黄猗明白岳父大人的心思，很想说点他爱听的，奈何实在说不出，只嗫嚅道，“交还玉玺，是为上策。”
不交，就等着大军讨伐罢。
袁术冷哼一声，还是不语，但微微抬眼看向杨弘。
此人素有急智，又对他忠心耿耿，是他最后的希望。
而且，自立为帝之念，他曾跟杨弘隐隐透露过，杨弘也是支持的。
——若交出玉玺，还怎么自立为帝？
杨弘应该也能想到这一层，不赞同交出玉玺。
袁术期盼的目光中，杨弘艰难地道，“袁公，只怕，光是交出玉玺还不够！”
藏匿玉玺多日，本身就是一大罪过。
朝廷若是较真，能以此定袁术及他们这些人死罪。
本来定罪也无妨，天高皇帝远的，他们也不怕。
奈何张祯、吕布有执行的能力！
袁术危矣，淮南危矣，自家危矣！
阎象舒了口气，心说总算有个明白人。
这根本就不是交不交还玉玺的问题！
玉玺，必须得还！
他们需要商讨的，是如何才能减轻罪状！
经过杨弘的解释，袁术也想到此节，顿时遍体生寒。
是啊，他私藏玉玺，乃是大罪！
无论他交不交还，朝廷都有了讨伐的理由！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袁术急着向众人问计。
一瞬间，他脑子里掠过多种念头，又被一一否决。
投奔袁绍？
那冤家对头已被拘在京中，自身难保。
早知今日，去年他会助袁绍一臂之力，帮他守住冀州！
都怪诸葛亮，花言巧语蒙骗了他！
投奔刘表？刘表倒了。
投奔陶谦？陶谦怂了。
投奔辽东？辽东收了。
周边虽还有些诸侯，却都不是吕布、张祯的对手。
唯一能逃的，是益州。
可他又要怎么绕过荆州和关中？难不成飞过去？
越想，袁术越是绝望。
阎象叹道，“将军，不如恭迎祢衡、杨修，等他们一到，即刻交还玉玺。并上书朝廷，此前未及时交还，是因不知朝中局势，暂时保管。”
这和他先前的说辞大同小异。
但听在袁术耳中，已不像刚才那么刺耳。
......似乎，只能如此了！
袁术很沮丧，沮丧得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倦意。
黄猗小声道，“再以资财活动活动。”
袁术心想这也是个办法。
天下就没有不爱财的人，多给张祯、吕布送些，买个平安。
忽听一直沉默的袁涣说道，“为何要等祢衡、杨修？”
袁术：“......他们是张祯派来的使者。”
阎象却是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袁涣微微一笑，“以我愚见，应化被动为主动，不等使者来到，便携玉玺前去面见靖国长公主、大将军！”
顿了下又补充道，“最好避开使者，不与他们会面。”
袁术抚掌，喜道，“妙啊！”
这样一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他真的只是暂时保管玉玺，得知朝堂清明，便主动献出。
根本不是被迫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使者来淮南这回事！
谁敢言他有罪？
分明是天大的功劳！
与拥立之功相去不远！
当务之急，是找到张祯和吕布。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启程回京？
就算启程了，他也要追上！
袁术决定明早就出发，连声唤人收拾行装，府中事务尽付阎象和杨弘。
袁涣看着他忙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去了，还回得来么？
他绝无坑害袁术之念，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策略。
唯有如此，才能洗清袁术藏匿玉玺的罪名。
但他如果是张祯，就不会再让袁术回淮南，也不会杀掉，只会带回长安跟袁绍、刘表作伴。
于天下而言，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