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没入旗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了微光,蓝冠华被晃的眼酸。
“孩子是什么时候生产的?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
“哪个医院生产的?”
蓝冠霖转了转眼睛,“忘了”
看出她撒谎,耳垂发红,蓝冠华没有拆穿,接着询问。
“剖腹产?”
“嗯”
“生产的时候,谁在你身边?”
“张明德”
“张明德认识孩子父亲吗?”
蓝冠霖沉默,不愿回答。
“不想说也别在这跪着,回西院睡觉去吧!”
蓝冠霖望了望面前的人,他的鬓角已经泛起了白发,以前染过发丝已经下移。
“哥,你该理发了”
“嗯,明天去理”
蓝冠霖回到西院的时候,看到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一个枕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她回来,齐齐把抱枕放下,又都欲言又止。
她双手交握,走到她们身边坐下,低头沉默一会儿,轻轻开口。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亲生父亲是谁,你们会怪我吗?”
“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是啊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面对两姐妹的质问,蓝冠霖依旧不想回答。
“对不起,过去的那些事我不想说,你们也不要再问!”
两姐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起身离开,心里乱作一团。
东院。
蓝冠华坐在书房里抽了半包烟,拨了蓝启昀的电话。
“启昀,冠霖刚离家的那两年的事,你接着去查,一定要找到张明德的前妻,封了她的嘴,别让她出去乱说”
“是!”
他走到藏品室,打开玄关,拿出保险箱里的木箱子。
放在桌上打开,旧物映入眼帘,这是顶二十多年前的凤冠。
当时为了打造这个凤冠,蓝冠华费了很多心思,找了很多历史资料,参考明朝孝端皇后的凤冠结构,画了初稿。
后又亲自跟着工匠一起打磨,参与了镶嵌工艺的全过程。
冠上嵌饰龙、凤、珠宝花、翠云、翠叶及博鬓,这些部件组合成一顶凤冠。
龙用金丝堆垒工艺焊接,呈镂空状,立体感很强;
凤用翠鸟毛粘贴,色彩艳丽,冠上宝石108块,珍珠镶嵌了4836颗,整个凤冠看起来雍容华贵,璀璨夺目。
可惜当时还没完工,蓝冠霖就离开了。
这顶凤冠收尾工作,他也无心再管,都是由工匠完成的。
后来它被锁进了保险箱,除了保养,没有见过天日。
除了凤冠霞帔,金凤钗是他全程独立动手打制的,现在再看,工艺也算过关。
只是这些价值不菲,又用不上的东西,他依旧不舍得拿去拍卖。
除了偶尔拿出来悲秋缅怀,再无其他用处。
蓝冠霖一夜未睡,黑眼圈眼袋都很明显,整个人有些浮肿。
她看着镜子发呆了很久,才开始洗漱……
程赛鸽一夜无眠,第二天大早就坐在正厅里,等着蓝冠霖过来。
“妈,早安,该用早餐了,我扶你过去!”
蓝冠霖换了一件墨蓝色旗袍,搭了一个白色披肩,头发高高盘起,妆容精致,有些贵妇模样。
“以前都素面朝天,怎么今日一大早就上了妆?”
“好看嘛!”
程赛鸽眯着眼睛看她,白嫩的脸颊,眼角轻轻上挑,唇红齿白,身材还算出挑,四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
比起年轻时候肉嘟嘟的清纯模样,现在上了年纪又多了一丝妩媚。
“孩子的事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妈,都过去了,你别问,好不好?”
蓝冠霖抓住她的手,放在脸上,不停地滑着,像是撒娇一般。
“唉,罢了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昨天我气急打了你,妈妈向你道歉!”
“妈,我不生气,其实我很感谢你打我,我也是有妈妈管的孩子!”
程赛鸽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天天把所有事情都猫在心里,真的就舒坦?”
“都过去了!”
“唉!你自己给孩子解释清楚就行!不能跟孩子起了隔阂。只是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既然朱熹林能查到,那其他人也能查到,你自己心里要有准备!”
蓝冠霖昨天只顾伤心难过,完全忘记这件事。
她心里开始恐慌,蓝冠华虽然没有逼问她,可他一定会去查。
如果还有其他人去扒这件事怎么办?
“妈,你告诉我哥别去查这件事!”
“你哥会听我的?我的话还没你管用,还需要老婆子替你传话?你自己找你哥说,我不管!嗯…”
程赛鸽不再理发呆的蓝冠霖,颤颤巍巍地往餐厅走去。
“妈”
说曹操曹操到,蓝冠华抬长腿迈入正厅,看了一眼发呆的璧人,眼前一亮,又迅速恢复自然。
“毛毛去吃饭!”
喊了一声,他搀扶着老太太,离开正厅。
饭席上,不再似以前说说笑笑的热闹场面,所有人沉默着。
除了温时玥,好像都没有胃口。
“要不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吧?去西湖边那家酒楼,一边吃,还能坐在楼上看风景!”
蓝颂楷立刻附和,“这个可以,最近西湖景好,我们过去瞧瞧!奶奶,您说呢?”
“可以,我好长时间没去西湖了,去看看也行!”
蓝冠霖疑惑,“妈,五一假期人多拥挤,酒楼位置也不好定吧?”
“姑姑,酒楼一直都有一间空置的,有时家里有事,或者应酬,一般都会首选那里!”
“哦,楷楷,原来是你开的酒楼啊?”
“我爸开的,二十年的老店,我只是经常光顾!”
蓝冠霖悻悻然地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吃饭。
“哥,要是能一边吃着西湖醋鱼,一边欣赏着西湖美景再好不过了,一定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情。”
蓝冠霖想起年轻时候,自己因为贪吃,说了很多豪言壮语,头低的埋得愈发厉害。
她真的没想到,蓝冠华会在那里开一间酒楼。
“头发掉碗里了!”
“哦”
听到蓝冠华的轻声提醒,她立刻绷直身体,不自然地拨弄着头发。
蓝齐儿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开始惋惜他们错过的二十多年。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结婚,恐怕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事端。
昨天她想了一夜,妈妈不愿意讲这件事,无非就是过去太痛苦,她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在她心里,张明德就是她们的亲生父亲,对她们疼爱有加,陪伴她们长大。
她们不必再去探究给妈妈带来巨大痛苦的那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到中午,他们就提前出行,路上依旧拥堵不堪,到了西湖边,更是人山人海。
一行人推着程赛鸽转了一圈,直接去了酒楼包间。
等老太太点完菜,蓝冠华把菜单递给蓝冠霖,让她们年轻人按喜好点餐。
菜单转了一圈,服务员收走后就要离开,却被陆庭川拦下。
“刚刚点的排骨汤里不要放香菇!”
“好的,先生!”
“哎呀,得亏小陆提醒,刚刚都忘了,还有韭菜,都不能有!”
程赛鸽感叹,在家里吃惯了,长时间不出来,都忘了交代这些细节。
“姥姥也对香菇过敏吗?”
“我不过敏,你舅舅过敏!小陆,你也对香菇过敏吗?”
“我不过敏,是菲儿,她…”
“庭川,刚刚我们点牛肉羹了吗?”
蓝冠霖打断他的话,开口询问。
只是一旁的蓝冠华看出她的惊慌,诧异地转头看了看蓝菲儿。
“菲儿,你对香菇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