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杭舒章醒来,看到睡在身旁的苏韵香,有些懵。
思绪回拢后才想起来,她已然忙完,回家住了。
勤政的杭大人翻身,一把抱住了人,继续睡。
苏韵香被杭舒章一通闹腾,迷蒙着睁开眼,看了一下窗户外,有一点点光亮。
想来天应当是已经开始亮了。
“絮娘,别闹,该起身了。”
杭舒章搂紧了人不放手。
苏韵香推又推不开。
无奈放弃。
“此前还甚是律己,现如今怎么这般耍赖了?”苏韵香颇有些手足无措。
杭舒章埋头在苏韵香怀里,闷着声道:“此前没有遇到韵香。”
苏韵香哭笑不得道:“合着罪名都扣我头上了是吧?”
“便是赖你。”杭舒章像个孩子般耍起无赖。
苏韵香拿她没办法,“好,好,都是我的错。快些松开我,该起身洗漱了。”
“再抱会儿。”杭舒章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待会儿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苏韵香又羞又急。
“没人敢进来。”杭舒章道,“我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准打扰。”
苏韵香嗔怪道:“你啊你啊......”
虽是责怪的语气,脸上却带着笑意。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又躺了好一会儿,直到窗户纸上已然亮透,才缓缓起床。
洗漱后,一道用了早食。
一起前去前衙。
杭舒章道:“今日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苏韵香无奈,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伸手打开今日送来的公文。
尚未瞧两行,李傅年迈步进了政务堂。
两人一起起身行礼。
李傅年随意的挥手,道了一声“免礼”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傅年问道:“老师,若是孤助荣棠姑母坐上皇太女之位,是否能解老师之忧虑?”
杭舒章有些莫名,问道:“皇长孙在说什么?”
“老师上的奏折,孤已知晓。”
“皇长孙言重了,此事非是下官之忧虑,而是天下女娘的困境,虽则下官并不知这样做带来的是好处还是坏处,但,总要去试。”
李傅年道:“孤知晓,有疑虑,自当问,有困难,自当解决,有不公,自当诉之。”
杭舒章有些奇怪李傅年哪里来的这些觉悟,反问道:“近来是下官忽视了皇长孙,不知皇长孙近来可是有了奇遇?”
李傅年犹豫了半晌,淡然说道:“是,孤路过善堂,里头皆是被遗弃的孩童,绝大部分是小女娘。”
看着十多岁的少年,面怀恻隐。
杭舒章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出身皇家,最是忌讳心肠仁慈软弱。
但作为臣子,自然希望君上仁慈宽厚一些。
李傅年看到杭舒章没有说话,接着说道:“孤在想,若是女娘不被夫家压迫,是不是那么多小女娘便不会被遗弃?
若是女娘与夫家不睦,能独立女户,身后有了退路,那,那些被遗弃的小女娘纵然没有父亲,也还有母亲。”
杭舒章心中一动,她看着李傅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皇长孙能如此想,实为天下女娘之福。只是此事涉及甚广,想要改变,非一朝一夕之功。”
李傅年点了点头,“孤明白,此事须得慎重。但若一直拖延下去,不知又有多少小女娘受苦。老师,您有何妙计?”
杭舒章道:“想必皇长孙也瞧见了,汝州不止是有善堂,还有学院,得让女娘有立身之本,才能图谋其他。
否则,纵然皇上准了下官所请,也只是一个名头,实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李傅年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其实最应当改变的,是男子才对,男子的权利过大,而世人对女娘的束缚又过于沉重。”
一句话,让杭舒章茅塞顿开。
自己只想着如何让女娘脱离苦海,却不曾想过去制约男子。
杭舒章激动的朝李傅年躬身行礼,“多谢皇长孙点悟。”
“老师言重了。”李傅年道:“今日孤还有旁的事,便先行告退了,晚些时候,孤会把今日课业送过来。”
“恭送皇长孙。”杭舒章和苏韵香一起行礼。
看着李傅年走远。
杭舒章沉吟道:“以往是我小瞧了皇长孙。”
苏韵香看着四下无人,问道:“絮之何出此言?”
杭舒章道:“虽则方才皇长孙所言乃是为女娘发声,但何尝不是在打压男子?
所料不差,皇室应当是被压制,皇上估计已是到了强弩之末,是以,皇长孙才着急削弱男子的权利。”
“如此说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苏韵香皱着眉头问道。
“将来若是皇长孙登位,只怕不是好事,但目前来说,是好事。皇长孙如此年幼便有此心计,那个位置,非他莫属。”杭舒章喃喃叹道。
苏韵香道:“絮之要钻这个套子?”
杭舒章苦笑道:“我布局那么多,早已身在局中,纵然知晓这是个局,也得跳进去。”
苏韵香无奈摇头,道:“我来为絮之磨墨。”
杭舒章回到位置坐定,凝神细思。
提笔沾墨,挥毫许久。
苏韵香看着杭舒章列出了一条条,一项项。
男子无故酗酒而殴打妻子。
偷情、通奸、虐待亲儿亲女、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等等等等。
苏韵香看得哭笑不得,问道:“絮之,你把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列进奏本,是否不妥?”
杭舒章笑道:“虽则是小事,但事关百姓,便无小事。男子不是爱压迫女娘么?
一不准不敬公婆,二不准多口舌,三不准这啊那什么的......为何女娘就不能反过来要求男子?”
苏韵香忍着笑,说道:“我现在想象你这个奏折放到朝堂上议论,那些文武大臣不知得是什么脸色?”
“就是要让他们难堪,这是为了数万万百姓家庭和睦之事,让他们吵去吧。我估计许多人会反对,但到时便好谈条件了,哈哈。”杭舒章自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苏韵香道:“你这叫,漫天要价。”
“对,先漫天要价,再就地还钱。”杭舒章吹着墨,等墨干了之后,把奏本合上,亲手封好火漆之后让贾莲送去急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