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垂眸,道:“本督在屏县之时,古相是眼热屏县的烧窑,故而想把本督置于死地。
未曾想,太上皇并没有将我斩首,反而将我流放孤城。
而孤城不能驻军,其实是古相的手笔吧,而孤城地界的漠匪也是古相的人。
一明一暗,大肆为他敛财,而我,破了他的局,他便想窜说十六部合部进犯孤城。
但是没有想到,本督误打误撞的与十六部和谈了。
于是古相又挑唆西齐进犯,想要一举冲破汝州防线。
若是西齐军能冲破汝州,吴将军便在吴州响应,直接奔袭永京?”
吴国双赞道:“杭总督不愧是杭总督,猜对了一大半,但我等并不想奔袭永京,我们不过是想让杭总督去死而已。”
“所以呢?古相的目的是什么?扶持二皇子上位?”杭舒章眉梢动了一下。
吴国双沉声道:“这些事情,就算杭总督知道了,也不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所以还是不知道为妙。”
杭舒章眼神微凝,神情悠然道:“那么就让我再来猜测一下,实际上,古相应该是北罗人对吧。”
听到这话,吴国双眼眸微微眯起,眼神变得冷峻异常,他寒声下令道:“放箭!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
随着他话音落下,无数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朝着杭舒章等人倾泻而去。
杭舒章的亲卫们反应极快,瞬间簇拥到她身前,形成一道坚实的人墙。
面对如此凶猛的箭雨,众人难以抵挡,不断有人中箭,但依然手挽着手,没有一人倒地。
看着那些勇敢无畏、用身体替自己挡住箭矢的护卫们,杭舒章心如刀绞,仿佛有千万支利箭同时刺穿了她的心脏,疼痛难忍。
“大人,快走!”一旁的塔娅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将杭舒章向后推去。
杭舒章只觉得脚下突然失去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地滚落下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杭舒章的身躯撞到凸起的岩壁,一阵阵刺骨的疼痛袭来。
最终,杭舒章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尖利的石壁刮蹭得有些破碎,整个面部被撞得鼻青脸肿。
她感觉浑身都疼,但心中更多的是自己预判失误,以至于死了那么多的护卫。
而韵香也没有救下,还把自己搭上了。
杭舒章心头自责不已,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或许就不会遭遇这样悲惨的命运……尚未感叹完,她彻底的没了意识。
就在吴国双下令放箭之际。
苏韵香亲眼看着杭舒章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悬崖,心头疼痛不已,她凄厉的喊了一声,“絮娘!”
她拼命挣扎,身躯摇晃的更加剧烈。
那根用来悬吊她的绳索,因不断挣扎而与锐利的崖壁产生摩擦,最终不堪重负,断裂了。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苏韵香也跟着杭舒章跌落进深深的崖底。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苏韵香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她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周围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壁和呼啸肆虐的狂风。
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苏韵香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想起絮娘同样也是坠落到这片崖底的时候,苏韵香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宽慰和释然。
仿佛找到了一丝慰藉,心头对死亡不再恐惧。
她静静地凝视着洁白的天空,那云真白。
或许命运就是爱如此捉弄人吧!
曾经与絮娘相依相伴的日子逐帧般在眼前闪现而过,那些美好而温暖的回忆涌上心头。
苏韵香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能够与絮娘一同长眠于此,也是一种别样的归宿。
我们可以永远相伴,不再分离。
这个念头在心底愈发坚定,苏韵香的心境越发宁静。
她慢慢闭上双眼,感受着微风轻拂面庞的温柔触感,倾听着山间鸟儿清脆悦耳的歌声。
在这一刻,世间万物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对絮娘的惦念萦绕心间,如此清晰。
“就让我与絮娘在此安歇吧……絮娘,我来找你了,我们不能同生,共眠于此也极好。”
苏韵香轻声呢喃道,细微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
崖顶一片混乱。
吴国双眼见两个人都跌落悬崖,当即命令道:“下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们开始沿着悬崖峭壁往下爬。
下到一半之时,吴州府兵身后响起一阵鼓声。
那是军阵中冲锋之时惯用的鼓声。
永和军来得这般快?
贾明率领一千多名总督府私兵和甚於的五千永和军联手攻了上来。
只有两千人马的吴州府军根本不是永和军的对手。
不用两刻钟,吴州府军被永和军就地格杀,屠戮殆尽。
吴国双对上甚於,只一个回合,吴国双便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睁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强壮的身躯轰然倒地。
攀爬在崖边的吴州府兵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贾明大手一挥,“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私兵瞬间齐齐的往崖下爬去。
身在半崖的吴州府兵被吓得慌了手脚,往下攀爬的速度更快了。
有些慌不择路,直接摔下悬崖。
贾明走到塔娅跟前,看着身上有三四只箭羽插着的塔娅,探了一下鼻息。
还有一丝细弱的鼻息。
贾明唤来军医给塔娅治伤、包扎。
塔娅被军医粗鲁拔箭的动作弄得疼醒了。
贾明问道:“大人呢?不是让你保护大人吗?”
塔娅勉强辨认自己身在何方,摇了一下混沌的脑子,看清了贾明的脸后,虚弱道:“大人,在,在崖下。”
贾明咬牙,一拳打在地面。
走到崖边,翻身爬了下去。
甚於命令余下的永和军剥树皮搓绳子。
贾明找到了鼻青脸肿的杭舒章。
看着杭舒章那满脸的伤痕,贾明眼眶红得吓人。
有士兵来报,“首领大人,总督夫人在那边。”
贾明道:“砍树,做成担架,把人拉上去。”
简单给杭舒章包了一下额头上的伤,贾明去看苏韵香。
苏韵香也是只剩一丝弱弱的气息。
隔着衣衫,不知伤在哪里,贾明也不好查探,只得催促士兵快些捆担架。
士兵捆好担架后,贾明小心的搬着两人放到担架上。
恰好甚於扔下来的绳子刚好够到崖底。
杭舒章和苏韵香躺在担架上被拉着往崖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