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陆瑾带着讨齐军出了宣京。
杭嘉树和杭隽永随行出征。
杭舒章虽然有心把杭嘉树留下,但好几次请见,都没有被陆瑾召见。
李卿盈也无法,含泪送杭嘉树去前线。
林书览也是含泪送杭隽永。
杭嘉树对着程甘说道:“士诫,大哥和二姐姐已暮,杭家全靠着你了。”
程甘道:“小叔,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他转头去看杭隽永,“永儿也是,大哥等你建功立业回来光宗耀祖。”
杭舒章心头有些不舍,颤着声道:“嘉树和永儿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
杭嘉树抱着杭舒章道:“二姐姐,你要好好的活着等我回来,我到时候回来了带你去瞧桃花。”
“好。”杭舒章忍着眼眶的泪珠不让落下,“我好好的活着等嘉树回来。”
大军开拔,杭嘉树和杭隽永骑着马并排而行。
陆瑾率领着讨齐军一路浩浩荡荡,在宣京百姓的殷勤期盼下,踏出宣京。
苏韵香搀扶着杭舒章,柔声劝道:“孩子们大了,该自己出去闯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让他们不要记挂分心。”
杭舒章怅然道:“当年嘉树不过是个小少年,现如今已然成了父亲。这时日过得也太快了。”
杭铮道:“小姑,父亲那般厉害的人,自是不需替他担忧,小姑放宽心就是。”
杭舒章呆愣了一下。
是了,嘉树在自己眼中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少年。
但那个少年已然长大,不再需要自己护佑。
他已经有能力护佑妻儿,护佑家人了。
“好,好啊。”杭舒章幽幽道:“嘉树已然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了。”
林书览道:“小姑回去吧,这外头风大,当心些。”
“好。”
杭葳走过来扶着杭舒章,“小姑,我跟您学怎么当总督,好不好?”
杭舒章尚未答话,程萤道:“我也要学。”
李卿盈和王君杳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自家女儿见到姑奶奶之后,都不爱黏自己这个母亲了。
王君杳道:“萤儿不得胡闹,姑奶奶的身子哪经得起你闹腾。”
“无事。”杭舒章道:“萤儿很乖。”
杭致清道:“絮娘愿教孩子们是好事。”
“是。”王君杳没再说什么。
程甘拉着王君杳的手,道:“父亲既然发话了,杳杳且安心就是,再者,让小姑多些牵绊,是好事。”
王君杳听懂了丈夫的话外之音。
若是萤儿的牵绊能让小姑病愈,活得更久自是好事。
若是......那么萤儿能陪着小姑走最后一段时光,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也算弥补小叔不在小姑跟前的遗憾。
一家人缓步返家。
程甘扶着杭致清,李卿盈和王君杳扶着林书览走在前面。
苏韵香扶着杭舒章,杭舒章另一只手牵着程萤跟在杭致清后头。
杭葳,杭铮,程勉几个小辈落在最后。
杭冰儿去上值了,没有来送行。
*
杭舒章的院子里。
西北角放着一张摇椅。
她躺在上头,一晃一晃的,舒坦得就要睡过去。
程萤稚嫩的声音突然断了。
杭舒章道:“萤儿怎的停了。”
“方才瞧着姑奶奶眯着眼,萤儿以为姑奶奶睡着了。”
“继续读。”
“是。”程萤坐在小凳子上,面前的小案几上放着一本千字文。
柔嫩的声音响起,“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杭舒章听着程萤读书声,合上了双眼,渐渐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
杭舒章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她睁开眼,见李卿盈脸上满是焦急。
“弟妹,何事如此惊慌?”
李卿盈道:“没,没什么。”
杭舒章皱眉,左右看了一下,问道:“韵香呢?”
“姑母她......”
看着李卿盈欲言又止的神情,杭舒章道:“韵香出了何事?”
“姑母她......她拿了小姑的令牌,去宣京府衙保释了苏寻姑娘。”李卿盈迟疑着回答道。
“这事我知晓,何以弟妹如此不安?”
“苏家姐妹上门来,正在前厅与姑母叙话呢。”
杭舒章道:“缘何如此?”
“苏寻言之是姑母害死了苏家老先生,害死了多宝岛众人,要姑母给她一个说法。”
杭舒章站起来,急匆匆的往院外走去,杭舒章刚到大堂上,刚好看到苏寻冲着苏韵香走过去。
杭舒章着急,连忙上前抓住苏寻的手,“苏寻你要做什么?”
“不用你管,今天我非要这个冷血的女人给我一个说法。”苏寻说着,挥手把杭舒章推开。
杭舒章不察,被苏寻挥得倒退了几步,摔在地上,额头撞到了案角上。
苏韵香惊呼一声,“絮娘。”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韵香来不及反应,再细看的时候,杭舒章额头已然见血了。
杭舒章本就体弱,大病一场才有几分起色,被苏寻这么一甩一撞,直接当场昏迷了过去。
“我去请医士。”李卿盈吓得赶忙的往外跑去。
苏寻看着一地血迹,瞬间傻眼了。
苏韵香把推开苏寻,上前把杭舒章扶起,泪眼朦胧道:“絮娘,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杭舒章双眼紧闭,苏韵香连忙伸手去探鼻息,还有气,看着额头上的血,苏韵香赶紧的用手绢摁住了伤口。
苏韵香摁住了伤口后,她对着王君杳道:“侄媳妇,劳你去宣京府报案,就说有人蓄意谋杀太师。”
王君杳往外走去。
杭致清听得动静,从书房跑了出来,看到一地血迹,再看到杭舒章昏迷不醒的模样,当即怒吼道:“谁下的手?”
苏寻尚未张口,李卿盈拖着医士从外头奔进来。
医士喘息着蹲在杭舒章跟前,先探了鼻息,确认了人还活着,然后迅速的撒药止血。
一通忙完之后,开始把脉。
苏韵香看着医士把脉之后却是沉默不语,焦急问道:“医士,她究竟怎么样了?”
医士摇头叹息道:“她身子本就孱弱,脉象时有时无的,恐......”医士后头的话,没有说下去。
杭致清道:“有劳医士开药。”
“也好。”医士写了药方,拎着药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