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不说话,叶荞却来了精神,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嗓音也拔高了不少。
“邢枝姐,接下来咱们再来看看你精心保护下的结果。”
“你委屈了自己,伤害了他,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彼此都不开心,那我问你,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吗?你父母善罢甘休了吗?纪总从你家的烂摊子里脱离出来了吗?并没有吧。”
叶荞的语气不容置疑:“所以,你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既然没意义,那为什么还要做?就喜欢苦大仇深的感觉吗?”
邢枝已经不想再挣扎了,低头沉默了会儿。
她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叶荞:“抛下一切外界因素,看清最真实的自己。”
她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由浅至深,条理清晰。
“首先你得弄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
“其次,你再回想一下,每次想到他时,看到他时,你的内心里是什么感觉?”
“最后,你闭眼想象一下,假如你亲眼看到纪总和别人在一起了,手牵着手,拥抱接吻什么的,你会是什么感受?”
邢枝静静地听着,直接跳过了前面两个步骤,脑海里忽地闪过那次在视频里看到的,坐在纪予铖身边的那位穿着清凉、身材傲人的美人儿。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想要发泄出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坐立难安,心浮气躁。
潜意识里想要拿自己和对方做比较,然后开始自卑,泄气。
之后进入新一轮的烦躁。
“人都有情感需求,如果一个人既得不到亲情,又得不到爱情,那这个人也太惨了吧?”
这么说着,叶荞的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无论你怎么选择,我叶荞永远都是你的朋友,友情这方面是稳稳的了!”
……
叶荞离开后,邢枝一个人想了很多。
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的心结。
但这心结就真的解不开吗?
即便真的解不开,她的人生难道要就此葬送了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给自己一个修正歧途的机会,那这歧途里,是不是也包括了这半年里她和纪予铖的状态呢?
邢枝一夜没睡。
次日一早,她拨通了一个号码:“钱律师,你好,我是邢枝,前几天联系过的,嗯,我想好了,今天我想过去找你一趟,你看时间上方便吗?”
……
钱律师的动作很快。
隔天傍晚的时候,邢枝就接到了朱萍的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谩骂,听起来情绪很是激动。
“你这个贱蹄子,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找个破律师发个什么破律师函,在这儿吓唬谁呢?养你一场还养出仇人来了,竟然给自己爹妈发律师信,你这么有能耐,咋不去上天呢?”
邢枝心中毫无波动:“吓到你了吗?”
“我呸!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弄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吓住我?做梦去吧!你等着,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赔钱货!”
朱萍在那边吵吵嚷嚷地骂,吵得人耳膜疼。
邢枝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最后还是觉得吵,索性把手机扔在一旁,开了免提。
“好啊,那你来撕吧,刑事犯罪算上你一条,正好,夫妻双双把牢进,免得寂寞。”
朱萍哽了下,嗷唠一嗓子,狠狠地骂开了,花样百出。
祖宗十八代,一代也没落下。
语言的丰富程度一度让邢枝咂舌,竟不知道原来骂人还有这么多门道。
等她骂累了,邢枝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开口了,却不期然听到了邢建民的声音。
“你他妈就是贱,知道吗?你就是纯贱,浑身痒得难受,就该找几个男人,好好地伺候伺候你,让你踏踏实实地舒坦舒坦!身上一舒坦,脑子就该清醒了,要不然你那脑袋里全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邢枝胃里一阵犯恶心。
果然,最恶毒的还是邢建民。
朱萍无论再怎么骂,也不过是情绪上的发泄,歇斯底里居多,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但邢建民不同,他说话不慌不忙,情绪也算不上有多激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发怵。
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放在往日里,邢枝一听到邢建民的声音就会直接挂电话,多一秒都不会耽误,但今天不同,她不想再逃避了。
“好啊,那你就来试试,你最好直接弄死我,否则我让你把牢底坐穿。”
邢枝同样用不阴不阳的语气回敬他:“咱们就来看看,我脑子里的想法到底是不是不切实际?”
邢枝让钱律师起草了律师函发给朱萍夫妻俩,内容涉及两方面,敲诈勒索和刑事犯罪。
敲诈勒索主要是针对前面几次的财物索取,刑事犯罪针对的是邢枝两次被殴打。
并贴心地附上了医生开具的“因遭遇殴打致耳膜穿孔并失聪”的证明。
“我咨询过了,你们前前后后要走的那些钱和东西,不仅要如数返还,还需要缴纳一定数目的罚金,另外,喜提10年以上的牢狱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邢建民愤愤地“操”了声,刚要开骂,就被邢枝一声“嘘——”给挡了回去。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刚才那只是一部分,还有我被打的事呢。”
她冷声道:“我被打的监控视频已经保存下来了,还有医生开具的证明,加起来,足够定你个刑事犯罪了,别的不说,几年的牢饭是免不了的。”
“数罪并罚,也不知道会判几年?”
朱萍重重地“呸”了声,很是不屑。
“你就是放屁!那些钱,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跟他要的,是那个男人主动给的,还敲诈勒索,你咋不干脆把你自己天灵盖敲碎啊?贱人,真是翅膀硬了!”
邢枝冷笑一声。
“是不是敲诈勒索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国家有法度的,你要是不信,要不去找个律师问一下?”
顿了顿,她又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敲诈勒索,如数返还总不会错吧?加起来上百万,你准备拿什么还?”
朱萍不说话了,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样子气得不轻。
爱钱如命,想让她往外拿钱,比杀了她还痛苦。
有时候邢枝忍不住想,在朱萍的心里,钱和邢建民相比,哪一个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