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予铖低头,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表情依旧很冷。
“那今天怎么忽然就有勇气了呢?”
“今天是因为……”
邢枝眼神闪烁,支吾其词:“我们之间的事情跟陈力泽没关系,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了吧,行吗?”
话音落下,邢枝很清晰地感觉到,纪予铖的指尖用力蜷缩了下。
渐渐收拢的五指,将她的手握得生疼。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
纪予铖手劲一松,放开了对她的禁锢,然后用力抽回手,不肯再让她碰:“跟他没关系?我告诉你,关系大了!”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你提分手是因为他,现在主动提和好还是因为他,你满脑子都是他!他才是你世界的主角,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的,你别这么说,我根本就不……”
听到他说赌气的话,邢枝心里着急,伸手就想去抱他的腰,纪予铖及时往旁边挪了一步,同时挥手将她挡开。
邢枝没防备,身子往旁边颤了颤,心脏猛然疼了一瞬。
他从未这样推过她。
说实话,心里感觉挺委屈的,甚至有点想哭。
但她还是选择把剩下的话说完,只是再开口时的声音,难免艰涩了些。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对我来说就只是朋友而已,而朋友,是没必要卷入我和你之间的,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另外一个人,总也扯不清。”
纪予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抬脚走向落地窗边,点了根烟,面朝着外头,沉默地抽着。
午后的阳光从一侧照进来,犹如在他周身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朦胧而温暖。
邢枝慢慢地走过去,在即将要踩上他的影子时,停了下来。
就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不再往前。
不敢再抱他,只刚才他毫不犹豫将她挡开的那一下,就将她的勇气击碎了大半。
邢枝不喜欢被他推开的感觉,站在他身后,低声问:“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心里没有他呢?”
纪予铖没说话,也没回头,仍旧安静地望着窗外,一根烟抽完,又默默地续了一根。
“我承认,当年上学的时候,我确实是对他有过一些好感,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就是很单纯的青春期躁动而已。”
邢枝对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地将自己剖开给他看:“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喜欢他了,现在的他对我来说,是同学,是朋友,唯独不可能是爱人。”
“我只喜欢你,只想跟你在一起,这些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而且……”
邢枝舔了下唇角:“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接受不了其他任何成年男性的靠近,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陈力泽。”
“上次在那个投资招商会现场你应该也看到了,我拒绝了他递过来的衣服,我只想穿你的,只能接受你的温度和味道。”
他指间的烟已经快要燃尽,端部积了长长的一段烟灰,摇摇欲坠,要散不散的。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在感情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但是……”
邢枝话锋一转:“你总不能让我为了谈恋爱,就把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断绝关系吧?我需要有自己的朋友,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只要不过分,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吧?同样的道理,我也从没干涉过你的交友问题吧?”
这是邢枝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强调自己的立场和需求,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一支烟终于燃尽,余温烫到了手指。
纪予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浑然不觉得疼似的,指腹一捻,扑簌簌的烟灰落下,似纷扬飘落的花瓣。
她当然不干涉他的交友问题,她甚至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即便当初在视频里看到他和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坐在一起,举止亲密,她也只是很大方地表示“不计较,不追究,过去了”,半分吃醋生气的迹象也没有。
勉强闹了会儿脾气,也是因为介意“谁大谁小”的问题,不是因为在乎他。
后来,他身上有了香水味,她闻到了,但毫不在意。
再后来,他身上有了吻痕,她发现了,又哭又闹,吃醋生气,结果却都是演出来的。她说,哭闹和在意是假的,他和她之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她说,用谎言来验证谎言,最终得到的,也必定是个谎言。
那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可信度又有多高呢?
“一个多月没见了,这好不容易见到了,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随便说两句哄人的话就开始帮他求情。”
纪予铖转过身,逆光站在她面前,低眼敛眉:“我问你,如果我坚持不肯放过他,你还要和好吗?”
邢枝没有犹豫,立刻点头:“要的。”
“我说过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想你,不是为了他。”
这答案是纪予铖没想到的,一时沉默了下来。
逆着光的原因,邢枝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往前迈了一小步,视野变得清晰。
她低声问:“那,你过得好不好啊?”
“不好,我被骗了。”
纪予铖语气坦然,回答得干脆。
“什么?你被骗了,被谁骗了?被骗什么了?”
难以想象,一向精明持重的纪总竟也有被骗的时候,邢枝在担心的同时,好奇心顿起,接连发问。
纪予铖也往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她,垂眼睨着,神色散漫:“我被一个小妞骗了。”
“骗完身体骗感情,吃干抹净之后告诉我,成年人之间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不能当真,还说我上不了台面。”
“……”邢枝面色一僵,强烈的好奇心瞬间偃旗息鼓,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纪予铖不肯放过她:“你说,面对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办?需要报警吗?”
邢枝眉心跳了跳:“倒也不至于报警那么严重吧。”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补:“我觉得,她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
纪予铖冷哼了一声,眉目寡淡。
“是吗?可我不这么认为。”
他说:“我觉得她就是渣,骗了色又骗感情,还不想负责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就是典型的情感诈骗,性质极为恶劣。”
“现在到处都在宣传反诈骗,这样的人就应该抓起来,接受劳动改造,让她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也没机会祸害……”
纪予铖的反诈陈词还没说完,就被迫闭了嘴。
邢枝不想再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勾着脖子就亲了上去,堵住嘴,让他有话说不出。
她亲了一下,很快移开:“我没有骗你,那些都是你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