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阳辉倩语带着一群医疗系学员以及夜舞娅回到了白城,尽管她费力劝说夜舞娅加入议会,但很显然对方的智力并没有因为她的喋喋不休而下线,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口。戍卫城墙上的士兵并没有检查阳辉倩语的车队,只是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就放行了,这倒是省了不少排队的时间。
真正入了外城后,阳辉倩语就提出需要带着学员们先行回一趟医院,毕竟议会的医院是统属于她管辖的。两人分开后,夜舞娅索性在城里逛了起来,尽管对方临走前并没有给自己什么身份证件,但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夜舞娅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边一直隐藏着王座卫队的高手。
既然没人领路,夜舞娅干脆随意漫步闲逛。白城的大体构造和铁城很像,也分为内外城,只不过铁城在城墙之外还有一个人口密集的外围区,用以接纳那些投奔而来却没有被选中的人,而白城的戍卫城墙绵延八千多公里,且是用于国土防卫,自然不存在外围区之说。
夜舞娅并不打算去观摩一下那壮观的戍卫城墙,一来路途有点远,二来那松懈的守备让她毫无兴趣。她信步往外城深处走去,刚开始一小段路,街道两侧还显得繁华生气,但当她走离主路,开始好奇的在小巷里穿行后,肮脏与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夜舞娅对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惊讶之下,她甚至又返回了一次主路,只不过有心观察后,她才发现主路两边的华丽建筑和巷子里的破败老城区仅仅一墙之隔。
“这特意把主街道美化一下有什么意义么?”夜舞娅自言自语,在月神泪森林,她也有去过平民生活区,虽然和王宫附近的区域有差距,但那树屋的风格也是逐渐变化的。藏污纳垢,这是回过味来的夜舞娅第一个产生的想法。似乎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夜舞娅开始在主路之外的街巷中穿行游荡,很多龟缩在各个阴暗处的人都探头看向这个衣着光纤的美女,似乎都在疑惑这样一个尤物不好好呆在内城,呆在议员大人们的“金窝”里,跑到他们这些苦哈哈的“狗窝”边上干嘛。
“这位大人,小老汉给您行礼了,能不能行行好,赏点钱给小老汉,孙子没了爹娘,两天没吃饭了。”一个面容枯槁的人族老头壮着胆子拦在了巷子旁,他双目浑浊,两股颤颤,一个同样衣衫破烂的小男孩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探出了脑袋观察着夜舞娅的动作。
“我赌十个点,夜夫人肯定要搞砸。”夜舞娅身后的影子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潜藏在内的一个冠军卫正在和同事打赌。他的灵魂生前也曾是一方大佬,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他也曾同情心泛滥,但当暴民们闯入了他家,洗劫了他的粮仓和几房夫人后,不甘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不过这学费是他被众人分而食之的悲剧,是他的夫人们被先奸后杀的暴行。
“我说,待会这帮泥腿子要是敢搞事,全宰了拉倒!我也压十个点,老三你只能压对边了啊。”第二个冠军卫也对第一个的说法表示赞成,并且他还果断选择了白赚赌注的一边。
“你们未免也太小看夜夫人了,有贼心的人肯定有,不过夜夫人应该不会简简单单在这种地方施善心。要知道对于黑暗中的人,抓不住的光就是最毒的毒药。”最后一名冠军卫倒是对夜舞娅很有信心,当然他左顾右盼观察地形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夜舞娅并不清楚身后的几个冠军卫正在对着自己评头论足,她正在想怎么才能绕过这条巷子回到主路上,也许她应该去找个装备店买一个隐身装备,毕竟自己的容貌和气质很容易给自己招惹祸端。老头见夜舞娅迟迟没有反应,他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没挨过饿的人是无法体会他们这些白城“农奴”们的苦楚的,他们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做任何事,无论是恩将仇报,还是卸磨杀驴。人性本恶,挣扎求生之人的恶可以让任何心存善念的人胆寒,这无关乎伦理道德,或者说,伦理道德本就是愚弄控制世人的笑话,真正位高权重之人,没有一个是讲道义的,这一点看看杀人如麻的铁城就知道了。
身后,巷子的另一头也出现了饥民们,他们和老头前后堵住了夜舞娅。尽管夜舞娅并没有同情心泛滥引来饥民们的得寸进尺,但拿不到食物的饥民已经将夜舞娅当成了自己活下去的饭票。
“我就说这群婊子养的要来这出,吗的老子之前就是因为这些崽种死的,要不是主人我得在地狱里永远憋屈受气!”那个生前死于灾民之手的冠军卫已经做好了战斗状态,他的类别是暴怒,是所有冠军卫中最擅长厮杀的种类,只要他想,一秒之内,他就能杀光这条巷子,不,甚至是这一小片贫民窟里的所有人。饥民们并不知道看似孤零零的夜舞娅身边一直跟着一群大陆一流强者,他们只知道把眼前这个女人抓住,即便卖不到钱,也能吃了对方充饥。
夜舞娅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贪婪,或者说,是生命为了延续而表露出来的最丑恶最不加伪装的那一面。她忽然记起自己似乎还有三件封具没有用过,其中一个小太阳形状的封具据说是可以传送的。夜舞娅赶忙找出了那件封具,赶在饥民们涌上来之前,她再次传送回了主街道上。
“唉,也是一群可怜人罢了,也算是救他们一命。”夜舞娅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刚刚的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这些天她已经大致试探出了那些高手们的出手条件,那就是当自己即将受到攻击时,那些高手就会解除杀戮禁制,击杀所有对自己动手的人。只不过她的些许行善之心并没有能得到满足,小巷里很快就传出了大量惨叫之声。就在她刚刚传送过来之后,她的影子却一直留在原地,饥民们以为那诡异的影子是什么宝贝,但当他们冲上前去,见到的却是缓缓从影子中现身的冠军卫暴怒。拥有5级实力的暴怒在战场上甚至足以一对一牵制骑士团的圣骑士,现在却是对上一群连普通人都算不上的饥民,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道路两旁那些穿着光纤的卫兵们急匆匆跑进小巷里,夜舞娅心头的厌恶感更加浓重,平民饿得都要吃人了他们不管,非要闹起来了他们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看他们携盾持枪的架势,也不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而是要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夜舞娅摸了摸衣兜里剩下的两个封具,突然间她有了想法,拿出封存着一次【天言】的封具,她说出了自己的指令:
“神说,夜舞娅获得一件持续生效的隐身装备。”
随着封具发出奇异的白光,【天言】发动,一件看上去并不高级的隐身斗篷出现在夜舞娅手中。这装备仅仅只是精良级别,但唯一一条精良级别的属性却是可以永久被动隐形,虽然这个隐形的等级只有2级,连隐杀者们的3级隐形都不如,只要是实力等级达到3级的人都能看穿隐身斗篷的隐身效果。
夜舞娅披上斗篷,她的身形快速变得虚幻,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主街道上。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看在眼中的效果,但足够了。夜舞娅再次回到了那条宅巷,她跨过卫兵们布置的简单警戒线,很快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她停在了原地,转身再次返回了主路,她已经猜到了那些饥民的下场,虽然不觉得对方无辜,但还是有些不忍去看现场。
“我能见见刚刚出手的前辈么?”街道另一边的小巷中,夜舞娅对着阴影处说道。阴影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三个身影再次浮现了出来。
“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么,他们刚刚明明没有伤到我。”
“夜夫人,您是否考虑过,如果属下们放过那些人,他们会把您的消息卖给那些对您别有用心之人,甚至他们可能铤而走险一路尾随。我们三人在议会的地界理论上可以保证您的安全,但如果教会的审判官也插手其中,我们无法保证能在阵亡前将您送出去。”
冠军卫的说法有着他们的道理,简言之就是,亮出了獠牙,那你就死吧,不留祸患。夜舞娅也是听得沉默,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仗着身份和强者们的保护,有些太随心所欲了。冠军卫们是从亡者界被召唤而来的亡灵,他们尽职尽责保护自己,也就是为了每周那一天的假期,而这,却有可能需要对方以再次死亡为代价,如果因为自己那点莫名其妙对敌人的善意,害死了这三个一路保护自己的强者,的确是非常说不过去。
“夜夫人,这世间的脏事太多了,即便强如主人,也只能保铁城人安居乐业,而这份属于铁城的辉煌还要建立在无数他国人民的哀嚎之上。夜夫人,您是否考虑过,生命究竟是什么样的本质,也许生命本身就是肮脏的,需要以吞噬其他生命作为养料,有着各种各样本无必要的贪婪。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承认自己的肮脏,承认生命本质上的恶,尽力让我们所在意的人们变好罢了。您也许觉得我们冠军卫杀戮无度,但在我们眼中,您的生命本就比这一城之人还要珍贵。属下对生命的理解只有这些,还请夫人见谅。”
冠军卫们说完就再次隐匿了起来,不过听了这番话的夜舞娅却陷入了沉思。隐约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某个能力,似乎觉醒了。也就在这一刻,夜舞娅放下了刚才那若有若无的不满与任性,她打算先去医院那边看看舍友赵媚儿的情况。
“你们说的没错,如果生存的代价一定是牺牲,那我选择保护我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