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拿好，这是物资清单。最终版。”
宋应龙把一块发着光的平板塞进刘海洋怀里，摘下沾满了冰雪的头盔，无视墙壁上焊着的禁烟标志，从胸口的弹挂里抽出一盒卷烟，点燃一支，长长地吸了一口。
刘海洋把平板放到自己面前，想了想，又把它推到一边，从办公桌一角的文件架里找出记事本，翻到最新的一页。纸页上面用水性笔涂抹了一些文字和草图，但都十分简略，大概只有记录它们的刘海洋本人才能看懂。
“我们还有一些地方没搜索完，为何这么急？”宋应龙叼着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眼白上布满血丝，“老爷子说的两个人还没找到。”
“已经找到了。”刘海洋靠上椅背，把腿交叉着搭在办公桌，身体很是放松。
“什么时候？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你听说‘母舰又派人过来’这件事了吗？”
“当然，刚才走廊里还在聊着呢！”
“好吧，那我实话实说。大概两个月前，母舰中枢就已经决定要把这颗行星充做资源星了。”刘海洋眯起了眼睛，“他们是工业部派来考察的负责人，除了带来‘那点消息’以外，他们还说要把这颗行星炸碎，爆破组都已经筹备好了，就等着上面下令——所以我们得考虑考虑撤离的事了。”
“什么？爆星挖矿？这和民间舆论也太割裂了吧？我记得直到上个月例行数据同步的时候，网络上还是有一群支持移民的人。”宋应龙又吸了一口。
“听说是技术突破。”刘海洋没有卖关子，“就像28年入北洋、47年当罕见、49进国府，总会有人在时代变迁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保守。你学过历史，还记得当初商用聚变堆建成时的各方反应吗？”
宋应龙木然摇头：“我小时候早不教那些个了。”
“那行，反正就这么说吧。最多十年，十年后，我们局里的实用主义团体就该靠边站了。以后眼光放长远点，功利心少点，没准你还能再往上走走。不然。。。”刘海洋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但看到面前这家伙的神情，又很快变回原样，“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快回去休息吧，暖水系统已经修好了，洗个澡，过两天把东西发射上去，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保持半躺的姿势看着宋应龙起身离开、关上门，包括关门一瞬间这家伙熟练地把抽了半截的烟屁股弹进门边垃圾桶，期间一句礼貌的话都没有说——两者都是如此。刘海洋不觉得刚才那番失败的闲聊源自代沟，他觉得就算没人教，也是可以自学的。你看这抽烟的动作不就学得挺好？虽然两人的求学历程在时间上差了成千上万年，但历史是不变的，一切历史都是现在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去好好学的话，总会有人来教。
只不过会付出一点代价罢了。
他合上记事本并丢回桌面，双臂交叉伸展到头顶后面，伴随着椅子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口中轻声呢喃着。“五月、六月、七月。。。。。。不对，应该更早一些，母舰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好像有点关联？”
确实有所关联。
在昨天下午，两个穿着工业动力外骨骼的人敲开前进基地的大门时，他心中的隐隐猜测终于被证实了——母舰中枢果真在幕后实施着见不得人的计划。母舰的大规模军事、人事、资源调动应该早在去年就开始了，他自己的复苏或许也是其中之一，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唤醒了多少冬眠者，不一定是全部，但一定很多。至于说契机，也许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技术突破带来了全方位的社会升级，一如工业革命，崭新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临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而且以后会更快，作为一个古代人，想适应这种高速变化的世界就必须找到合适的方法。
全心于单一专业领域是其一，但刘海洋不会这么做。他意识到专业领域高度细分只是社会发展最初级的状态，当时代继续发展，单一技术的突破带来的宏观整体效益将变得微乎其微，那么细分领域就要开始合并，最终统筹为一整个大类，并且每一个大类都将平等地面向每一个个人展开。人类终究要走向未来——那个每一个人都能近乎“全知全能”的时代。
当然，现在还不到时候，同志们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