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与齐曜出了相府后,俱是匆忙,各奔一方。
一时辰前,南浔与闻笙在院中分开后,便偷懒回了府中,数了自己的小金库放在胸口。
随后,乐嘻嘻地出了门,却不想随即一支暗箭向她射来。
她下意识侧身一躲,那支箭便擦过她的脸颊,钉在了一旁的木桩上。
她猛然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早已不见人的踪影。
南浔微微皱眉,此人来去无影,定然是对太尉府布局极为了解,且武功极高。
她看向箭头的信封,犹豫一瞬,还是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齐曜,弘光寺,失足女孩。”
南浔心中大惊,如此惊世骇俗之丑闻。
若为真,岂止是齐曜的丑闻。
整个皇族都将蒙羞。
来人到底是谁?为何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于她?
那人又想利用她,达到何种目的?
事关重大,南浔无法视而不见,她思虑片刻,仍是派府中亲信前往执金吾调遣人马,前往查探。
“顺便查一下齐曜现在人在何处?”南浔盯着信件,补充道。
亲信只出去片刻,便回报,“大皇子去了丞相府。”
南浔听后眸子微暗,复又返回丞相府内。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场。
出了丞相府,南浔便让向西将密报之事报去了延尉府,“速去。”
“切记,万不得假借他手,必须由你亲见宋渊大人告知他此事,并请求他派出人手,前往弘光寺协助调查。”
向西道是,迅速前往了延尉府。
随后,南浔快马率领着大批执金吾士兵,浩浩荡荡地穿过喧嚣的市集,前往城中的弘光寺。
快马到目的地后,南浔命令士军封锁现场,禁止所有进出。
寺庙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四周被茂密的树林环绕,若非走近,并不惹人注目。
南浔随着众人入内,只见寺庙内部昏暗又潮湿,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
并不明显,可她自战场归来后,便对血腥之味格外敏感。
她蹙着眉,环视四周。
破败的佛像,断裂的佛经。
表面看来就仿佛是一座被人们遗忘已久的废弃的寺庙。
可那血腥之味,绝不简单。
南浔带着随从,不断向里走去,她无法想象,繁华的盛京城边,竟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士兵们也四处分散,仔细搜寻着每个角落。
不久便在寺庙后院的一间禅房中,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那女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身上…
南浔呼吸一滞,不忍直视,随即用一旁的衣衫将女婴包裹起来,命人送去急救。
她又随手摸了下床铺的温度,施恶者赶在她们之前,刚走不久。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和一旁的随从说道,“派人从所能找到的全部出口去追,务必将人追回!”
“是。”士兵领命退去。
南浔想着刚刚所见,只觉心口发闷。
畜生。
这后院的设置与前院大为不同,虽算不上金碧辉煌,却也别有洞天。
就在南浔缓下情绪,再次认真地打量此处时,士兵又来报,在寺庙的地下室中,也发现了很多女孩。
除此外,还有一张被烧毁的密函,半块翠绿色的玉佩,以及大量的金银珠宝。
南浔随着士兵步入地下...
宋渊带人赶来时,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矗立在阳光下都睁不开眼的姑娘们,也被震惊到久久无言。
那些被执金吾一件件搬上台面的工具,更是丧尽天良。
南浔白着脸,忍着呕吐的生理反应,自地下室中走出。
沉着眸子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宋延尉觉得,此案可要追查?”
她发冷的眸子紧盯着宋渊,仿佛他若说出一个不字,便立即将他归为此案同伙。
宋渊接过那块皇嗣象征的玉佩,阳光下,那“日”字格外刺眼。
大皇子齐曜。
世人只道,非嫡却长的大皇子,是皇后大婚那日的耻辱。
却不知,大皇子三岁后才有了名字。
曜字,还是南轻所取,原有太阳与光辉之意。
可如今...
此案,与上次南浔与大皇子的小打小闹不同,若没有直接相关证据查明此案,谁有几个脑袋,去让皇家蒙羞。
宋渊又扫了眼那群无助的孩子,低声道,“为官者,当为生民立命。”
于此同时,齐曜正在一富商私宅的一处阴暗地下室中。
微弱的烛火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摇曳,映照着齐曜扭曲的面容,他眸中闪烁着一丝残忍,“如此严密之地,怎么会走漏风声!?”
他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心腹。
那名心腹浑身颤抖,额头上冷汗直流,“殿下,属下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就收到了执金吾围剿的消息。”
他补充道,“但是我们撤离的十分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十分隐蔽?没有任何痕迹?”齐曜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把那些女孩全留在了那里,你告诉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当南浔是傻的不成!”齐曜上前踹了他一脚。
“可她们...”
她们没有舌头。
齐曜嗜血的眸子一眼望过来,那心腹顿时屏息,话都不敢说了,只是拼命磕头,连连求饶。
齐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
半晌,他冷道,“立即除掉南浔,绝不能让她将消息传回宫中。”
矗立在一旁的富商闻言瞬间打了个寒颤,犹豫着开口,“殿下,那可是南将军的独子。”
“独子又如何,南浔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齐曜斥责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不是为他们手里那些钱,他才不会把这些低贱的商人放在眼里,还为迎合他们的恶趣味...
父皇若知道,不会放过他的。
富商看着他的模样也有些发怵,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那…柳老板他。”
执金吾率军去弘光寺时,他口中的柳老板正带着人在那边享乐。
“杀了。”
齐曜说得毫不犹豫,仿佛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那富商微微一愣,他与柳老板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可如今,也只能舍了他了…
只是,齐曜如今能随意的舍了柳老板,之后便也能随意舍了他。
他眸中闪过一丝计较,轻应了一声。
齐曜扫了一眼一旁的黑衣心腹,斥责道,“还不快去,等着南浔将消息搞得满城皆知吗?”
“是。”黑衣人应声退去。
齐曜望着那闪动的烛光,沉思片刻,和那富商说道,“你在外善后,我入宫一趟。”
出了地下室,齐曜快马回宫,直奔御书房。
“父皇,儿臣想求娶丞相之女。”突兀的言辞在肃静的御书房内极为响亮。
他并不避讳,殿外值守的侍卫,殿内伺候的内侍,皆将他的话听得清晰。
齐胤挑了挑眉,看着急匆匆而来的人,问道,“你想求娶丞相之女?”
语气清淡的一如前日,在大殿问他,“你说你确实对闻家女上了心?”
情绪平稳的仿佛齐曜在说:他晚上想吃白菜炖豆腐。
“对,儿臣爱慕丞相之女,求父皇赐婚,儿臣向您与闻相保证,此生只娶她一人,不娶侧妃,不纳妾室。”齐曜沉着眸子,坚定地再次开口。
他没有把握会被赐婚。
可他必须一试。
杀了南浔,南家不会罢休的。
若侥幸查不到他身上便算了,可若查到他身上,唯有声名能与南家抗衡的闻相,能暂救他一命。
但倘若,南家反了…
齐曜眸中涌上一股决绝,那便整个皇室与他陪葬吧。
齐胤望着他,久未言语。
齐曜都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个时辰。
他额头渗透了一层冷汗,却仍笔直地跪着。
半晌,齐胤轻笑一声,“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