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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回盛京复命时,闻笙正坐在闺房中手持一本书籍,安静地看着。

自那日后,她便很少出门了,虽然小色胚留在她身上的红痕,已是几乎不见了,但思念却是愈重了。

绿玉站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觉自责又心疼。

若不是那夜她在院门前打盹,便能早些看到夫人,入院通报。

如此,定然不会发生那夜之事了。

来人是夫人,已是闹得那般不堪,倘若是来了旁人,她们小姐的名节,便算是彻底毁在她的一时松懈中了。

闻笙余光看着绿玉垂头丧气的模样,轻叹一声,“怎还这般丧气?”

绿玉闻言鼻子一酸,低声道,“是奴没守好门。”

闻笙垂着头,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与你无关,我自己做了那事,既被娘亲发觉,也当自己受着。”

绿玉也因她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只是…

闻笙抬起头来,问道,“你可也会觉得我轻贱了自己?”

绿玉微微一愣,她那日站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夫人的话。

她是家生奴,几乎自小就在闻笙身边伺候着。

闻笙是生得极美的,但性子却淡到近乎清冷,常有拒人远之感,让人不敢亲近。

除六公主外,绿玉并未见她与谁走得近,更不见哪位郎君能入她眼分毫。

闻笙就仿佛不似这人间之人一般,不染杂尘,不食烟火。

虽然好像自某一日开始,闻笙的性子就有了些变化,可就是因为她曾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她爱得更纯粹。

纯粹到:只要南小将军想要,而她恰好有,她便会全部给予。

绿玉摇了摇头,斟酌道,“奴只是觉得,您似乎从一开始,便没由来地纵着南小将军。”

“开始时,奴担心您被她哄了去,可是…那日乡下的冰面上,奴头一次见您笑得那般开怀。”

“再后来,她与小姐愈发亲近了,也闹了两次不愉快,可就算奴对她恶语相加,她也不曾端过一次架子,每次都耐心地听奴骂完。”

绿玉低着头,小声坦言道,“上次小姐病倒,南小将军从幽州城赶了回来,奴一时气她又惹得您大病,便将一碗滚烫的药泼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生生地受下了。”

闻笙捏着书角的手微微用力,此事她并不知晓。

绿玉偷偷看了看闻笙的神情,继续道,“说来,南小将军比这盛京城中任何一位郎君的身份都尊贵,名声也比任何一位郎君都不好,但奴大概想不出,还能有哪家的郎君如她这般,受着奴这一下人的打骂,却仍不还手了。”

她微顿了顿,又道,“奴觉得小姐慧眼识珠,比这世人更早地看到了南小将军的好。”

也带着奴知晓了人言可畏,眼见为实。

“奴也只盼着,南小将军一年后荣光故里,风风光光地求娶您。”

闻笙静静地听着,许久才又道,“她若听你这般夸她,岂不知又要开心地赏你多少金子了。”

“奴可是不好意思要了…”绿玉低着头道,门都守不好,还要什么金子啊。

闻笙见她这模样,不禁打趣道,“为何?不是说赏了你,总比赏了旁人的好么?”

“小姐!”绿玉嗔道。

闻笙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宋沂那边怎样了?”

宋沂作为父亲的学生,向来在文人圈中有些声名,但前些时日,盛京突然多了些关于他所写文章多为代笔的传言。

文人风骨之清,最瞧不得造假之人,闻笙不过小小地助推了一把罢了。

提到正事,绿玉也严肃了起来,回道,“宋公子将在三日后的溪园斋举行诗词大会,向世人证明他从未作假。”

闻笙听后,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便给他放放水吧。”

绿玉诧异道,“为何?您前些时日不是还…”

闻笙淡淡开口道,“人总要在以为自己快要得到一切时,后又再失去,才最为深刻。”

就像她前一世,在宋沂的哄骗下,一再有了希望,觉得能救上阿浔命。

或者至少,能与阿浔见上一面,却不想,最后等来的却是阿浔被送往刑场的消息。

那手举刀落间的窒息感,她铭记于心,此生都不会忘怀。

绿玉头一次见到这般狠厉的闻笙,懵懂地点了点头,虽并不大懂,却也并未多言。

主仆二人又这般静默了一阵时间,闻笙缓缓合上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屋外的时辰,开口道,“明日去趟宫吧。”

许久也不见宫中那几位了,齐桓此次回盛京后,大抵也是要入朝了。

日后这盛京城,不知又要热闹成什么样。

次日,闻笙早早入了宫,只是这次齐栀见了她时,并无往日那般开心。

“这是怎么了?”闻笙拉着人问道。

原本还忍着情绪的齐栀,一被好友关怀,顿时就有些红了眼眶,“清禾,我不愿嫁人。”

闻笙微微睁目,燕国这么早便来提亲了?

还不待她多问,齐栀便先说道,“父皇昨日突然来了我殿中,问我可有心仪的驸马人选。”

说着,齐栀回握住闻笙的手,委屈道,“父皇没由来地问我这个做什么,他就是想将我嫁人了是不是…可我不愿嫁人。”

闻笙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既不是燕国来提亲,那便还是有些缓和的余地的。

她开口道,“公主你先别急,圣上既如此问,那可有给你提点哪家郎君不成?”

齐栀摇了摇头。

闻笙默了默,圣上总不能是闲来一问,定然是心中已有想法,不过先来提点齐栀一番罢了。

可圣上想将齐栀嫁与谁呢?不过,圣上想将齐栀嫁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闻笙问道,“四皇子怎么说?”

“皇兄要我不用管,说我不愿嫁便不嫁…”齐栀低着头,“可我不愿皇兄为我与父皇生了怨怼,他在朝中已是难做了。”

“哦?怎么说?”闻笙接了话茬。

齐栀回道,“便还是那长生丹的事,皇兄说父皇是受了蛊惑,他不愿过多参与,近来三皇兄正得盛宠…”

说罢,她心疼道,“皇兄心怀抱负,却无处施展,而我却帮不得他什么…”

闻笙静静地听着,是不愿参与,还是明面上让自己不曾参与,方便日后将自己摘得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