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轻闻言,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中衣虽是单薄,却也是该遮的遮了些...吧?
可她抬眸又迎上小姑娘的眸眼时,又想:嗯,确实太漏了些。
海棠候在外间,适时出声道,“皇后娘娘?”
南轻听了,并未回复,而是看着眼前这气呼呼地小姑娘,问道,“那还剪吗?”
“剪!怎不剪?”宋辞不管不顾地赤裸着身子就要往外走。
南轻看着她那气冲冲的模样,不禁斥道,“站住。”
可宋辞现在哪里听得了她的话,不是要见人么,那就赤裸着见,全见!
“宋辞!”南轻再斥。
宋辞猛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去,“怎?还是我惹着姑母了不成?”
南轻今儿被她一噎,这才见识到她的伶牙俐齿。
她看着宋辞眼底的红意,深叹一声,“回来。”
那般赤裸着,像什么样子。
“我回去做什么?姑母还没剪指甲呢。”宋辞僵在原地,动也不动,“总不能白把海棠姑姑唤起来不是。”
话落后,宋辞只见南轻面无神情转身,便向床内走去。
她鼻尖发酸,一时不可置信眸中的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也赌气转身向门边走去。
可她的手才搭在门把上,南轻的声音便又传了来,“你敢!”
“我怎不敢!”宋辞的手搭在门把上,委屈到不行,“反正姑母也不在意不是吗...”
南轻拎着她的鞋子,看着背对着她面向门止不住哭泣的小姑娘,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怎样。
她上前将人拽了过来,看到那哭花了似的小脸,又是一声叹息,伸手将人的泪擦了又擦。
然后擦干了泪还有鼻涕,她又脱下身上那唯一的中衣,放在宋辞的鼻子上,“擤。”
可宋辞只幽怨地看着她。
南轻无奈道,“小祖宗,是我错了,您可把这鼻涕擤出来吧。”
她捏了捏宋辞的鼻子,“要不一会全吃嘴里去了。”
被捏了鼻子的小姑娘赌气地用力一擤。
红彤彤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南轻,仿佛她若是敢露出一点的嫌弃,她今夜便要没完没了了。
“真真是刁蛮。”南轻将人擦了干净,又将手中的中衣扔到一旁,这才蹲下身来。
宋辞垂着眸子,看着南轻握住她的脚腕,又细心拍净那脚底板的灰尘,才帮她穿上了鞋子,闷闷道,“反正我便是在您面前装乖,也讨不到您的欢喜。”
她赌气道,“那我还不如自己痛快些。”
南轻蹲着身子,帮她把鞋穿好后,直接伸手便在小姑娘白皙的腿上拧了一把。
“疼。”宋辞嘴上喊着疼,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你还知道疼呢?”南轻缓缓起身,“小嘴巴巴的,话全叫你说了,欺负我老年人嘴皮子不利索是吧?”
宋辞听了她的话不禁瞪大双眼,“我怎就...”
“我什么我?”南轻牵着她便要往回走,然而倔种依旧不动,她微微用力,“你不冷,我还冷。”
宋辞听闻,这才迈了一步。
候在外面的海棠久也听不到南轻的交代,又出声道,“皇后娘娘?”
南轻脚步微滞一瞬,仍是未语,快步将小姑娘牵回床上,拽了被子盖好。
转身吹了灯,便上了床。
宋辞看着上了床也不来抱自己的人,只得自己凑了上去,“姑母...”委委屈屈的,全无刚刚那理直气壮的模样。
南轻回抱住她,开口道,“不是说再也不要装乖了?”
宋辞张了张嘴,刚要回什么,南轻又道,“不是还说,装得你不痛快?”
“您...莫要得理不饶人。”
“我得理不饶人?”南轻被这丫头气笑了,“是谁光着身子,气冲冲地便要去开门?”
“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当是小时候呢?”
宋辞咬着唇,嘟囔道,“到底是谁小嘴巴巴的,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南轻闻言直接将人抱起,借着微薄的月光,与她面对面坐着,“那你说,嗯?”
尽管视线朦胧,宋辞仍是不敢直视南轻,垂着头道,“反正就是你先惹我。”
空气静默许久。
宋辞又道,“一开始时,我确实是气了,气自己不能多被姑母喜爱一些,气自己不能再沉稳些。”
“后来,我又醋了,我不愿姑母的身子让旁人看了去,一点都不行。”
“看您不理会于我,转身要回到床上,我又慌了神...各种情绪涌入脑子时,我就口不择言了。”
宋辞一点点的复述着自己这一夜的情绪,越说越觉得自己终究是孩子气。
“就只是口不择言了吗?”南轻看着宋辞越来越低的头问道。
宋辞知道她再说自己要开门的事,只得又解释道,“我才没想开门呢...您若没叫住我,我自己便追过来和您哭了。”
她倒是还没气得没了理智,让旁人看了身子。
她抠着自己的手指,“我最是厚脸皮了,知道只要我一直粘着您,您就舍不得真的不管我。”
如今这些,都是她厚脸皮粘来的。
南轻静静地听着,半晌才开口道,“我那一瞬的走神...”
宋辞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想听...”不想听已知的答案。
南轻闻言微顿一瞬,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口的疼意,微微喘息一瞬,又缓缓开口道,“那我说些别的。”
“宋辞,我比你大了二十多岁,倘若我愿意,都能生出几个你这般年岁的人。”
宋辞想,又是这些老生常谈。
“而我又几乎将你带大,说实话,头几年里,我看你与南浔和姜时那个臭小子,没什么区别。”
南轻停顿片刻,又听自己道,“所以,在发觉你对我的感情时,我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其中,最让我不想接受的是,我怕是我在你生长的过程中,对你有了不好的影响。”
我怕,自己是毁了你人生的罪人。
那么多人都觉得宋辞将她的性子学了十成十,她又怎看不出。
现如今她看着别扭的宋辞,都好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般。
她怎会不怕。
宋辞听闻此言,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又是想开口说自己不想听,可南轻却没再给她机会。
“与你在一起时,我会不自觉地想将你当做小辈,并会对你有怜爱。”南轻看着宋辞发抖的身子,继续道,“时至今日,我依旧会偶尔不自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