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之言,犹如重石,砸向在场女子那被束缚依旧的心湖。
何况,闻笙所编各地方志,早在前些时日就已流入民间。
爪赖颠国的男子只可娶一妻之行,女子亦可经商入仕之政,哪个女子会不艳羡呢?
她们心里早就已在偏向于南家,偏向于那始终呐喊着,要让她们能有机会看看这世间的“纨绔”。
只是,这欲破祖宗之法的超脱想法,有人追捧,便有人诋毁...
“这南浔,何故非要女子入仕?”人群之中有人开口道,“难不成是闻家那位想要入仕?”
他之一言,好似直接点醒一众围观人似得,众人恍惚想起,这闻家之女在未嫁人之前,可是名满盛京的才女啊。
这南浔虽是南下归来,一举高升,但终归可能胸无点墨,闻家女如何看得上她?
随即有有人问道,“那这南小将军便这般宠爱于她?”
甘愿为她连南家百年忠臣之名都不顾了,以权臣之身成全美人之求?
还当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男子一脸的淫笑,适时出声道,“何况,以闻家之女的仙姿月貌,南小将军犯个浑也可以理解。”
这几人的三言两句,又被迅速传遍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从南浔不顾祖宗之法,传为南浔被闻家女迷了心智,定要为她开女子入仕之先河。
一时间,闻笙好似成了那迷惑商纣王的妲己,魅得南浔为她发了疯。
这诋毁传言之人,多为男子,而这男子之中世家子弟居多。
无因其他,男子终身只得娶一妻这一点他们就接受无能。
她南浔为娶绝世美人,自愿发誓永不抬平妻,永不纳妾,但他们可做不得那柳下惠。
他们又不是生来做那和尚的,谁舍得这家中娇妻美妾,外面莺莺燕燕的快哉人生。
这传言一出,新加入竹里居的女学者们,便各各执笔挥毫,将他们的卑劣一写而尽,传入民间。
但文人虽能掌朝政风向,却扞卫不动人性固有的卑劣。
绿玉陪着闻笙坐在竹里居的二楼,微敞的窗户,让主仆二人将楼下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绿玉气不过,转身就要下去与他们对骂。
寒来暑往,日月星辰,在未遇南浔之前,闻笙只爱在那书房中,捧着一本书。
她饱读诗书,其才学,绝不亚于这世间中大多数的男子。
他们怎敢那般张嘴就来,将她家小姐诋毁成那苏妲己那般以色示人,魅人心智的低贱货色,简直是羞辱...
“去哪?”闻笙看着手中的书,头也未回地将人唤住。
绿玉脚步微顿,转过身去,恼道,“奴去与他们辩驳一二,他们怎可为掩自己心中肮脏,就泼脏水于您!”
“你能吵过一人,吵得过盛京城内千千万万的男子吗?”闻笙淡淡道。
“可奴气不过!”绿玉一脸的愤慨,“吵过一个算一个。”
她说罢,转身要走,却又是被闻笙叫住。
定然会输的架,吵它作何,只是给自己惹上一肚子的气罢了。
何况,前世比这更难听的,她也不是没听过。
夜幕降临之时,民间再传,沈家沈昫自愿在女子可入仕之册签其名,盖其印。
只是,众人皆知,沈昫从始至终未入朝堂,其本身不能代表沈家,但那自愿之闻,实令人猜测。
而这沈昫,年已三十,也未成婚。
怕不是,有一个柳下惠...
闻笙阅完各地竹里居递来的账目与事宜进程,关门离去时,只见南浔正蹲在书斋的对面。
南浔听见坊间传闻,随即命人去查其源头,也抓了不少造谣之人。
可悠悠众口,非一时能堵。
等她紧赶慢赶来了这竹里居时,却是“近乡情怯”地顿住了脚步。
她蹲坐在书斋的对面,望着二楼的身影。
齐胤确实有些手段,永远都知怎样能让她自乱阵脚。
两世,闻笙皆因她遭人非议。
若不是她,闻笙永远会是世人眼中那人人追捧的盛京才女,是世家贵女之典范。
是世人不敢诋毁的,清冷高贵的神女。
闻笙淡淡瞥了她一眼急着迎来,又猛然顿住的脚步,眸色发沉,却是一言未发,直接进了车内。
而南浔,因她这一瞬的冷漠,如遭泼了一盆冷水,脸上骤然发白。
绿玉候在车边,四处望了望也不见南浔的马,而这人又像僵住了一般,动也不动。
她犹疑道,“姑爷你干嘛呢?不上车吗?”
南浔闻言僵硬地动了动身子,向马车内看去,却仍不见闻笙出声。
绿玉见她这般,又看了看车内,也琢磨过来两人又闹了别扭,正想着该如何劝阻一下,却听她主子冷言道,“走。”
那一瞬间,南浔的面色更难看了些,便是绿玉看了都不禁有些心疼,“小姐,姑爷她....”
“要我说两遍吗?”闻笙打断她的话,声音里的冰冷也惊得绿玉心尖一颤。
她又看了南浔一眼,自觉救不得她,只得硬着头皮和马车驾车而行。
自是,车轮滚动,走出一段路后,绿玉也是没想明白,她家小姐就连白日里听了那些不堪之言都未恼怒,这南浔是做了什么,竟能让她家小姐将她丢在街上都不去理会?
此时的闻笙,坐在马车之内,眼尾泛红,紧咬着下唇,浑身止不住地颤。
南浔刚刚那怯懦的模样,顿住的脚步,都一如前世想将她推开时一样。
怕毁她名节,怕她受她牵连...
隐瞒之事还未与她算清,晚间便又这般,她南浔真是好样的!
她闭上双眼,咽下喉咙间禁涌上的那一股血腥之气,启唇道,“掉头。”
南浔苍白着面色,僵在原地,滚动的车轮仿佛将她唯一硬撑的精气神都带走了。
她心口突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闻笙可能又不要她了,她怎么办啊...
闻笙乘车而归,冷着脸,一把打开车门下了车时,只见南浔没了神似地站在原地,看向她时目光呆滞地仿佛并未认出她一般。
她猛然上前,一巴掌打在她的胸口,“南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