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廷尉府。”主子面色苍白,身子颤巍,但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坚定。
绿玉迟疑一瞬,紧拽着主子,“小姐,您已与南家和离...”她垂着眸子,并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
两人和离不过数日,太尉府便遭此一劫,也难怪当日向西急着送两人离开,而回了相府后,相爷却是一句话未曾多说,还禁了主子的足。
绿玉一个奴婢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主子不可能想不明白,那纨绔是以和离之行,给了主子一条生路。
如今,无论是作为前亲家的相府,还是那女纨绔玩闹似的前妻,都不该再与太尉府有任何干系。
“何况,宫中还有皇后娘娘,应当无论如何也能保下南小将军一命。”绿玉低着头,却是话都还未说完,便被主子挣开,独自前行。
她与蓝玉见状跪拦到主子面前,“小姐,你不考虑自己,也当考虑考虑相爷与夫人,南家那是叛国欺君之罪啊!”
绿玉自觉卑劣,可若不卑劣,那要她放任主子去送死不成?
“南家,不会叛国。”那惯了清冷之人明显动了怒,她坚定南家不会叛国,便要拂开她们。
绿玉心有惶恐,抱着主子的腿,又一次提到,“还有皇后娘娘,您又何苦去趟这趟泥水,那宋沂又怎会给您好脸色!”
那人之前便存了要纳主子为妾的心思,被相爷打出了府,主子转身又嫁去了太尉府。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主子一介女流,怎能孤身前往廷尉府...
主子挣脱不开,冷笑一声,“你以为,若皇后娘娘还有话语权,南家会一夜间沦为一座血府吗?”
“你又当这盛京城内的两千南家军是废物不成?”主子一脸的悲恸,强忍着情绪又扫过太尉府前那挂满的人头,“和离已签,但尚不知官方是否已受理备案,我还仍是南家妇。”
绿玉哭着摇头,“可南小将军终究是女子,您不...”
“我是。”主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挣开,“我是她南浔明媒正娶,叩过天地的妻!”说罢,主子不再理会于她,转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太尉府前的血迹还未干透,绿玉跪在地上瞧着主子的素衣拖地,染了满了冤魂之血,而颤巍的身躯却异常的倔强。
绿玉抹了一把眼泪,拽着蓝玉追了上去,“一会到了廷尉府你机灵点,那宋沂若敢行不轨之行,你便直接杀了他,终归我们贱命一条,也不能让他辱了小姐。”
她如此交代着,蓝玉那看不清情形的傻子却还嘀咕了一句,那宋家郎君当不是这般人吧。
在世人眼中,那光风霁月的宋家郎君定然不是这种人,但在绿玉眼中,只知他曾辱了主子,比那纨绔叫人恶心千万倍。
三人到了廷尉府时,竟是被以礼相待,绿玉狐疑地伺候在主子身旁,没多久便见那宋沂匆匆而来。
“清禾,你怎有空来了。”那宋沂一脸和煦,说起话来也还温温柔柔的,可绿玉却因那逾越的称呼而微微蹙眉,但瞧着主子未作何反应,也只得忍了下来。
“师兄。”主子起身,微微行礼,以师兄为称,而非廷尉。
“清禾,你我之间,莫要多礼。”宋沂抬手虚扶了主子一把,绿玉用力捏了捏手指,只觉心口堵了一口气。
宋沂命人送了茶来,又关怀主子近来过的好不好,“我近来太忙,还不曾去看望你,不曾想师妹今儿倒是先来我这廷尉府了,当真是令师兄欣喜。”
极尽暧昧之言,却丝毫不提曾经冒犯,更不提那被关押在牢中的纨绔。
“是清禾的不是了,久未来拜访师兄,还未恭喜师兄升迁之喜。”主子并未动那桌面的茶,只迎着宋沂之言,恭喜了两句,便开口直言道,“说来惭愧,今日登门,确也是有求于师兄。”
绿玉眼瞧着那和煦之人面色上闪过一丝不悦,却仍是笑着开口问道,“哦?清禾有何事能求于师兄?你且说来,若师兄能做,便是肝脑涂地也是要讨你欢喜的。”
他虽是如此说着,可待主子要开口时,他却又紧接着说道,“清禾怎不喝茶,可是怕不合口味?”
如此,主子只得端起那茶杯,饮了一口,绿玉提心吊胆,生怕茶中有不干净之物,毕竟她虽未参与过后宅之私,却也是知晓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实是好茶。”主子予以正面回复,那宋沂才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这茶是岭南的贡品,昨日才送了这盛京城来,清禾若是喜欢,一会便带些回去,也好给老师和师母尝尝。”
绿玉听了这话,心中大惊,忙瞧了眼主子的神情。
昨日才送来的贡品,今日便已出现在廷尉府中,甚至量多到宋沂可自行送人...
宋沂之权,可能并不限于廷尉府,而他...怕是在借机敲打于主子。
“谢谢师兄挂念,只是近来父母亲身子不佳,夜不能眠,府中倒是少有饮茶,拿回去也不过存放着,倒是可惜了这好茶。”主子观察着宋沂的神情,回的话也算滴水不漏,“待日后,父母亲身子若是好些,清禾再来与师兄讨上一些。”
宋沂闻言,轻笑一声,“如此也好,不过可要我入宫请皇上恩赐,派了御医去府上瞧瞧?”
“毕竟这外头的大夫啊,定然是不如宫中的。”宋沂说的不以为意,甚至颇有一副主掌宫中事宜的架势。
绿玉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宋沂,最后瞧上他那副嘴脸时,突然想到一个词很适用如今的他:小人得志。
两人极端拉扯,时至午时宋沂也未让主子说明来意,反而起身时却问道,“已至午时,清禾可要留下一同吃个午膳?”
自然不可,主子这身份是前太尉府之妻,更是相府嫡女,如今孤男寡女同坐一席,成何体统?
这宋沂是嫌主子身上的流言蜚语还不够多!
她眼瞧着主子正要行礼告辞,却又听那宋沂说道,“其实,清禾今日为南家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