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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潇湘水断玉山倾(九)

俩人第一次见面,十王曾赠与薛忍冬一把古琴。

这是他从东海归墟觅得的上古神物,原先被他藏于潇湘,束之高阁,当他听说北冥鲛人一族跟这把琴有渊源,便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大方地送了出去。

鲛人族是颛顼帝的后裔,颛顼精通音律,善用乐器,生平使用过四样乐器:

一是浮金钟,二是沉明罄,还有两样,便是被他弃置在茫茫东海之中的琴与瑟。

颛顼绝地天通,耗尽神力陨落凡间,这四样乐器也遗落在下界。

他的后裔只找到了其中三样,奉为鲛族传世之宝,由首领世代守护。

一直以来,薛忍冬都把浮金钟和沉明罄放置在玄武城,而那把无法单独弹奏乐章的五弦琴从不示人,直至找到能够与之和鸣的二十五弦瑟,他才拿出来试奏了一曲。

唯一的听众,就是跟他似敌非友的鬼王殿下。

一曲终了,如闻天籁。

十王头一次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自己这里蒙尘,真是可惜了。

不如送人。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十王跟薛忍冬讨要回礼。

薛忍冬冷着一张脸,朝他吐了个泡泡。

泡泡飘啊飘,戳中他的鼻尖,“啵”的一下,碎成了沫子。

一声低沉而又空灵的吟唱直击灵魂深处。

“我已经给过你了。”

十王擦了擦鼻子,好神奇的交流方式。

薛忍冬是鱼,天生喜欢吐泡泡,鲛人语外族又听不懂,他就在泡泡里藏了一丝精神力,触之即通,可以省去言语对话,让人直接领悟他的意思。

鲛人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比世上最华贵的丝绸还要平滑柔顺,他们的嗓子便是天然的乐器,只听他们说话也觉得神怡心醉,人间难得几回闻。

十王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没被他的声音蛊惑。

两手一摊,就事论事:“可我什么都没有收到。”

又一只泡泡向他飘来,“刚才那一曲,你听得如痴如醉,不是很享受吗?”

鲛人族承袭了颛顼在音律上的天赋奇才。

薛忍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调弦奏乐,是他最高的礼待。

他很少专程为了别的什么人弹琴鼓瑟。

别人都不配。

十王笑道:“这么说,竟是我不识抬举了。”

薛忍冬一脸不耐烦,想说的话全都挂在眉梢眼角:“不然呢?你还有什么要求?”

十王想了想,“暂时没有,以后说不定会有,你先欠着吧。”

薛忍冬沉默片刻,吐出一个超级大泡泡:“你可能不清楚,鱼的记性不好,你最好在我失忆之前想明白自己要什么,不然我会忘记跟你的承诺,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十王惊讶地问:“失忆?你还会失忆?这是为什么?”

薛忍冬摆了摆手,又是一个大泡泡:“不知道。反正我经常会忘记很多事,一丁点都想不起来的那种。但你不要试图利用这个缺点诓我,我只是健忘,不是脑子进水。”

十王被他预判了自己的想法,尴尬一笑,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事,是你永远都不会忘的?”

薛忍冬:“当然。我永远都记得,我是条鱼,记性不好。”

十王:“……”

“这个毛病对你来说一定是一种困扰吧?”

“你要是把很重要的人,或者很重要的事,全都忘了,那可怎么办?”

薛忍冬:“我会把重要的人和事刻在鳞片上。”

十王眼疾手快掀他衣服,“给我看看,刻了多少?”

薛忍冬一脚把这个冒昧的家伙踹出去十丈远。

鬼王的蛇尾巴弯成了一卷驱蚊盘香。

“大兄弟,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我给你看我的蛇腹,换我看一眼你的鱼尾,行不行?我还没见过鲛人本体长什么样,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也可以送你去死,二选一。”

鲛人被惹怒了,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十王掏了掏耳朵,说: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我选前面那个!”

后果就是,他俩大干一场!

作为一条鱼,薛忍冬一般有仇当场就报。

不然隔天不记得了。

打斗过程非常激烈,十王被捶到怀疑人生!

青一块,紫一块。

东一块,西一块。

要不是找不到这只死鬼的灵核,薛忍冬才不会只把他大卸八块就停手。

太便宜他了。

……

俩人第二次见面,是在修仙界十大仙门定期举办的交流大会上。

既然是修仙界的会晤,十殿轮转王和玄武城城主自然不会得到邀请。

他们是混进去打探情报、趁机捣乱的。

两人穿梭在一片纯白的队伍中。

蓦然回首,碰头了!

脑袋上都肿起大包。

这哪能忍?

当场就推搡了起来!

当场就暴露了身份!

当场就被围追堵截!

薛忍冬和十王“背靠背”杀出重围。

顺便说一句,跟他俩打得最凶的,就是道玄宗藏剑峰的梅时雨了,他那会儿当真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他的师父和师兄都还在,他失去的少,他鲜有遗憾,他的信念比现在坚固,他向往的东西也比现在多得多。

脱困之后,十王咬牙切齿,跟薛忍冬翻旧账:“你这头死鱼够猖狂的,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你记不记得你上次把我、把我……”揍得七零八落?!

害他满地找牙,找眼珠子,找胳膊。

还有接尾巴,接了整整三段!

拼拼凑凑,才终于有个人样。

薛忍冬看着眼前原形毕露的“缝合怪”。

冒了个泡:“……你谁?”

又打了一场,才弄清楚前因后果。

为了不忘记这个鬼迷日眼的家伙,薛忍冬把他的名字刻在了鳞片上。

“你生前叫什么?”

“不记得了,但记得……我姓薛。”

薛忍冬暴躁地喷他一脸海水:“你他妈逗我玩儿呢?!”

十王抹了把脸,甩干手上的水,跳脚道:“不是,我真姓薛!”

“你去人间转转,我‘十殿薛公’的名号都是写在牌位上的!我姓薛怎么了?又不是跟你姓。”

“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咱俩要是本家,我都能当你祖宗!这么说,应该是你跟我姓才对。”

于是,薛忍冬在鳞片上刻字:“吾儿薛十。”

“我尼玛——”十王愤怒地拿起砖头,又冷静地放下了。

在食人鱼威胁的目光中,鬼王露出友好的笑容:“我是担心你折寿。”

……

俩人第三次见面,鬼王事先发出了邀请。

他请薛忍冬来地界作客,说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传音符上,留名薛十,额外注明:我是你大爷!

薛忍冬不记得自己亲大爷是谁了。

但他不用翻鳞片,就知道薛十是谁。

是他的儿。

这件事关乎男人尊严,他能记一辈子。

来自地界的邀请,传到了四象城,这事儿怎么说都有点微妙。

薛忍冬原本是想跟李停云说一声的。

但他真不知道李停云跟梅时雨整天腻在太极殿里干什么?!

他在殿门禁制之外接连蹲守了三天三夜,这俩人他愣是一个都没有蹲到!

至于四象城其他人……

朱雀城城主夏长风,不知为何,几乎从不踏足地界和永劫镇。

青龙城城主叶觉春,神龙见首不见尾,比李停云的踪迹还难寻。

白虎城城主林秋叹……这个人,不提也罢。

薛忍冬跟他有解不开的死结。

于是没有告知任何人。

他单刀赴会。

李停云御下散漫,对手下漠不关心,他们爱跟谁结交,就跟谁结交。

这无疑造成了太极殿“上下离心、各行其是”的混乱局面。

此时此刻,潇湘阁中。

十王怨气深重,印堂发黑,头顶聚煞。

一只水泡打湿了他的后脑勺:“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吗?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十王沉重的脚步踩得木质地板嘎吱作响,“我把这场义卖上最好的东西留给了你,瞧我这‘以德报怨’的优良品行——我可真是个大善人!而你,比我更适合当阎王,我或许应该考虑退位让贤了。”

薛忍冬嗤之以鼻,“刚才黑白无常一下送走几百号人,难道不是奉了你的意思?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有脸跟我在这儿比谁长得白?”

十王回怼道:“你心眼儿黑,看什么都是黑的。我让小黑小白‘送客’,就是字面意思,直接把人送出榷场,确保他们平安离开。要知道,我是所有阎罗中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那一个!你们殿主当年还曾受过我的恩惠……”

薛忍冬对他的鬼话统统不信。

俩人走下长梯最后一阶,拐角过后柳暗花明,眼前景色一新。

薛忍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勾栏中央的琵琶女。

她压弦的手指轻快飞舞,时而拨弦,时而揉弦,指法准确而又娴熟,无论多么繁复的挑抹技巧,都能信手拈来,行家一看便知她功底深厚,非常人能及。

薛忍冬熟知天下名曲,对乐伎所奏的这支《春江花月夜》自然耳熟能详。

他听到的不单单是琵琶弦音,还参悟到一番捉摸不透的渺茫意境。

“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礼’?”

薛忍冬倒是欣赏她高超的技艺,但对她这个人远远谈不上感兴趣。

十王只用了四个字,就让他兴趣翻倍增长——“绝品炉鼎”。

十王别有用心道:“听说你们殿主对‘绝品炉鼎’心心念念,我把她送给你,你可以拿去邀功了。”

薛忍冬脸上并没有露出十王想要的神情,“……真是有点可惜呢。”

十王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薛忍冬耸耸肩,吐出一串泡泡:“如果我把她带回太极殿,只会落得个‘焚琴煮鹤’的下场。殿主需要炉鼎,不是为了双修,而是为了炼丹。他身边不缺女人,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虽然我没见他用过剑。”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你们殿主!”十王一脸神秘的笑容,“你只看到了表象,李停云四处找绝品炉鼎,既不是为了双修,也不是为了炼丹,纯粹只为她这个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薛忍冬再次把目光投向琵琶女,怎么说呢,这人底子应该生得很不错,但她艳俗的妆容实在让人难以恭维,确认过眼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他不认识。

十王见他摇头,直接揭露谜底:“她叫云霏烟。你没听说过她,这不要紧,你一定听说过他爹的名号,修仙界鼎鼎有名的一匹种马,云松鹤。”

云松鹤是修仙者的耻辱,自然就是修魔之人的笑料,十王不信薛忍冬没听过这人和一只九尾妖狐的烂俗爱情故事:她爱他,他不爱她,她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反过头来害死了她。

薛忍冬这下清楚了。

云霏烟,是云松鹤的私生女,本名应该叫“司无忧”,是司无邪的妹妹。

司无邪原是地界的阴差,云松鹤死后,他被认了回去,继任宗主之位。

司无邪的妹妹竟然是绝品炉鼎?

他瞒得可真够死的,竟然没漏出去一点风声,不然李停云早就闻着味儿找上门了。

“你刚才说,殿主寻找绝品炉鼎,纯粹只是为了她这个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十王的鬼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他有句话说得挺对的,薛忍冬虽然是太极殿的人,但对他们殿主根本谈不上“了解”。

英雄不问出处,太极殿诸多之人,彼此之间,都是不生不熟的关系。

他们能混在一块儿,全靠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净是些走投无路的,心术不正的,天生坏胚的,疯疯癫癫的,不被世人认可的,每一盏都不是省油的灯,聚集起来简直像在养蛊,比酆都鬼蜮更加混乱无序。

这就是上梁不正的后果。

十王手中凭空多出一卷画轴,两侧边缘已经泛黄了,打开一看,一股年代久远的厚重历史感扑面而来,准确点说,就是一股霉味儿。

薛忍冬看了看画像上的女子。

又看了看台上的司无忧。

“像不像?”

“……不像。”

除了身段相似,都在弹琵琶之外,长相和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画中之人风神绰约,柔婉多情,半面脸颊上用鲜红的朱砂绘着一枝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妆容夸张大胆却不突兀,妩媚妖娆的气质快要溢出画卷。

偏偏她低眉敛目,看起来又有几分娇怯,似妖而非妖,有风情万种,但绝不鄙俗。

别的不说,单凭她把琵琶置于肩后,这一手“反弹琵琶”的绝技,薛忍冬这种眼高于顶、吝啬夸奖的人,也略微动容了。

“哎,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看走眼了,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十王如是道。

他朝画像吹了口气,画中人便动了起来,与此同时,留白处浮现出两行潇洒随性的字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画是好画,字也是好字,尤其那一手字,写得是真好,每一笔都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无不彰显执笔之人疏朗洒脱的个性。

但薛忍冬看了瞳孔骤缩。

这笔锋他可太熟悉了。

是李停云的字!

难道他们殿主跟这个女人……真的有什么瓜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