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没有一丝声响，灰蒙蒙的瓦片也只发出了沉闷的朴朴声。
这么大的雨滴通常不会落的这样缓慢，稀疏。
可偏偏它就这样下了。
戏台背面，一个年轻人正专心致志地给一具尸体化妆。
身旁站着另一个年轻人递送各种颜料。
寻常戏班的脂粉和油墨不会太好，但也不会太差，以免在台上落妆破相，这是砸招牌的。
但97手里粉墨盒子看似细腻，实则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
尤其是他的鼻子比较灵敏，更是遭了大罪，眼眶红红的，都给熏哭了。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脖子上勒的只剩一根骨头的女尸幽幽问了一句，程野愣了愣，又继续忙活。
“可能是以前唱过戏吧，世道乱的时候，没有疗养院住，人心险恶，我总得谋生。”
“我不想干活的时候，就会换一个人出来，下一个人也不想干，就再换一个总能换到愿意出来逛逛的。”
“还有，不用这么大喘气，你又不用呼吸，脖子勒死也不耽误你说话。”
程野下手又轻又快，不多时就画了大半，97看他娴熟的动作，对他说的唱过戏有了几分期待。
这么说来……自己的感觉没错，程老板也是他某个人格？
“哦……我觉得这样说话比较合理，不然脖子都快断了还正常说话，不太科学。”
王小燕感受着脸上凉意，小声嘀咕严谨的科学。
熟悉的力量在她脸上渗入，她脑海中却没有多出什么记忆。
在驾驭之前那只鬼的时候，她差点被另一股记忆夺去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她觉得，程野说的危险，是那只鬼蕴含的记忆。
因为意识之间的对抗极为凶险，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白痴，疯子。
但现在她逐渐掌握戏腔的力量，却没有对应的危险降临。
“着名演员唐悠悠说过，戏，是抢来的！虽然你是唱戏的，但也是演员，这个法则是通用的，你上去吧！”
程野画好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王小燕的脸，对她进行鼓励。
借助脸上妆容的力量，王小燕感觉自己的脖子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没有呼吸和心跳。
97疑惑地看着眼前粉墨一新的尸体，机械般帮助程野给王小燕换上戏服，最终忍不住开口：
“你给她画的是谁？虞姬？”
单看脸上妆容，97不认得是谁，套上戏服和头饰，辨识度就大大提高了。
王小燕心里正想着怎么跟鬼抢戏份，上台来一出真假白素贞，被97一声虞姬给惊呆了。
低头看自己的戏服，我的妈呀！
真不是白素贞那娘们儿！
“都说了戏是抢来的嘛！它唱它的，你唱你的，霸王别姬对战水漫金山，这可是一出好戏。”
程野推着王小燕到帘子后面，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戏台上，身材高挑的青儿正来回转圈，对着法海挥剑施法，冷不丁一个人影斜斜撞了过来。
小青躲闪不及，啪叽摔了个屁股蹲，急促的乐器声戛然而止。
诡异阴冷的气息朝着虞姬席卷而来，想要绞杀打断鬼戏的不速之客。
“大王～何日共还乡？”
王小燕所扮的虞姬迅速开腔，鬼戏台的杀意为之一滞，悬在那里像是被摁了暂停键。
暂时取得身体控制权的徐真人眼珠一转，爬起来唱起了楚霸王的词。
小青的妆容下，正是总部最终鬼来电的御鬼者，徐东！
也亏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对京剧也有研究，不然真接不上虞姬。
小青脸上的妆容缓缓变成黑白色，随着虞姬转换成了楚霸王。
停滞的戏台划过一声尬响，二胡，坠子各种乐器重新启动，演奏起霸王别姬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