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眼角特征如此明显的人类,不得不说,这种眼型的人面相看着就温和无害,眼神里也透着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的伤感。加上这小子白化病一般的配色,被光一打,整个人几乎都透明了,跟被超度的亡灵没什么两样。
我应该评价这位祭司“面善”吗,我一边注视着被我的结界困住而面色凝重的来人,一边在脑内对他评头论足。
“……阁下即便不这样做,我也不会有多余的举动,”比起询问我的意图,这人似乎打算以德服我,“我向天神起誓。”
我身边的圣女不停地偷瞄我,试图通过这种小动作引起我的注意。但比起我,还是对面看得更清楚吧,因为她这些明显的暗示,这米灰色长卷发的小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就说吧,蛋从何而来。”我目前只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那些蛋本应该没有问题的,我想说,这或许只是个意外。”祭司小子用手指捻着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低垂的上睫毛遮挡住他几近透明的青灰色虹膜,“我只是想起了您说的这这幅画,属于一位浅棕色头发的女孩的作品,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有着异色瞳色的孩子。”
那一次爱可确实用了浅棕色发色的伪装,异瞳小孩应该是那个小街溜子。这样详细又据实的信息是编不出来的,不是亲眼所见,就是得是跟亲眼所见之人通过气。
那就足够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了。”
“嗯,诶?!”倒是圣女一惊一乍起来,“这就走了吗?”
“不然呢。”
难道我还得留时间让圣女跟这位竹马叙叙旧吗,我哪有这么悠闲。
“……请留步。”那祭司竟也开口了,明明之前一直保持着防御姿态,“我想请教两位的真实身份,请问是否方便?”
“不方便。”
我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圣力接触到我的皮肤而传来的针扎般的触感让我眸色一暗。
下一秒,我的魔力就如暴起的猛兽,直接撞碎了祭司身周的圣光,连带着他胸口的那个摆设一样的十字架一起化作细碎的光点,与他口中喷出的血雾一同飞溅在忏悔室发黄的墙面上。
“***!”圣女果然还是冲了上去,但她的反应速度远不及我,只能勉强扶住背部撞墙后再向前倾倒的祭司。
一边试图用圣魔力治愈祭司的内伤,圣女一边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瞪视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明明答应了我的!”
“你该问他,对这个房间做了什么。”我没有关注圣女的表情,只是看着那个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祭司。就这么软趴趴地歪倒在圣女怀里,他倒是安逸得很。
仿佛刻意让我不痛快似的,这祭司甚至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头转向了圣女:“你是……***吗?”
“嗯……但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用圣力布置了结界吗?”圣女蹙眉,语气有些焦急,生怕我再给这祭司来一下似的,“我们这就离开,不会做什么的,你还是快把结界解除吧!”
谁给你的权限安排我的行程,我瞥了圣女一眼,但没有立刻开口吐槽。
看着在我的伪装魔法之下拥有截然不同外表的圣女,这祭司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幽幽地开口:“***,这是你期望的生活吗?”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怎么突然开始发表临死感言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对现状很满足。”圣女犹豫着开口的同时,快速地瞄了我的表情一眼,搞得跟我胁迫她如此回答一样。
那祭司的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逐渐坐直了身子,并轻轻推开圣女扶着他的胳膊:“阁下……想必是魔族的一员吧,请问我是否可以与您达成协议,只要您愿意让***留在这里,我保证不会对您的行为进行任何阻挠。”
我就知道。
依旧在圣女没能反应的瞬息之间,祭司的身体被无形的魔力扯到我的脚下,一声闷响后又被强压在地板上,形成浅浅的一个人形凹陷。
这几下攻击我没有特意留手,但也没尽全力,再加上祭司身上那件有附魔效果的圣袍,对他本身没造成多少致命伤害。不过他身上的这套衣服倒是因为承受了太多,已经有了不少裂口,暴露出了里衣和一些皮肤。
我注意到这祭司的身上有一些奇怪的伤痕,为什么说“奇怪”,一是伤口的位置——并不是容易受伤的部位,而在腋下、胸肋、髋骨、膝盖等处;二是伤口的痕迹——我无法理解他身为一个远程职业,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形状莫名又迥异的疤痕。
“咳呃……”
祭司又咳出一口血,颜色鲜艳不是淤血,那这些旧伤应该没有对他的内脏造成多严重的影响,我也不算趁人之危。
“魔王大人,已经够了吧……!”圣女终于还是把我的身份给爆出来了,而且她也知道试图保护祭司是徒劳无益之举,应该过来向我求情,“别再折磨他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求求您了!”
我无视圣女带着哭腔的嚷嚷声,不是我不愿意走,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祭司所设的结界与整个教会融为一体。打个比方,就如同一整个安保系统里的一根红外射线,如果强行触发,势必引起整个教会的注意。
我目前还没有如此高调地向教会挑衅的打算,再加上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祭司试图跟我谈判的行为,我才决定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解除警报。
“魔王……咳咳咳!”那祭司果然对我的身份有强烈反应,至少我希望他能知难而退,省的我费那老些功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让我们走吧,不然……”圣女泪眼婆娑地开始劝说起那祭司,虽然我完全不觉得这种货色值得柔性劝导。
祭司脸色惨白地抹去脸上的血渍,朝着圣女凄凉一笑:“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演苦情戏还演上瘾了,这家伙,真是有那个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