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随着总督亲自带兵出阵,前往讨伐沙氏领地,抄拿族人、党羽,还有清算和追责众多,与之关系密切的边地贵族、诸侯外藩、豪姓大户;而守备显得越发空虚的木鹿城内,江畋也接到了突发的消息。
那是定期飞过大片的茫茫沙海,前往药杀水/阿姆河对岸,接收信件和交换信息的“走地鸡”;从被围攻和纵火的指定据点内,驱散袭击者带回来的一名伤员;以及蒙池国/西河王府,发生巨大变乱的重大噩耗。
“蒙池国暗中有人煽动叛乱,这不是早在意料中,并筹备多时之事,为何会变成如今蛰伏局面。”江畋看着对方,有些皱眉道:“不要告诉我,是澜海城内的那几位,先自行内斗起来才给人可乘之机的缘故”
“并非如此,不过却是内部出了状况。”这名从澜海出奔的信使,不由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原本领国内,虽有多处的骚变和动荡,却都被太妃和王傅,辅佐王上发兵平复了,一些涉事贵家也纷纷出逃境外。”
按照这名内廷出身的信使说法,当初在妖异讨捕/都巡御史的威名之下,曾经遭受重创又大肆清洗过的西河王府/澜海王庭,很快就恢复了大部分领土上的权威;只剩下一些边缘地带,或是偏远地区的零星势力。
以现任女王的血统不够纯正/继承顺位不当,女主当国并非良选、有悖宗藩法度和领国惯例等种种因由;抗拒着来自澜海城的号令,而封锁了通往领地和城垒的道路。但也没有能够公然举起叛旗,或是扩张抄掠。
对此,澜海王庭的一致意见,也是暂时放一放;优先集中力量剿灭,流窜在领国境内的盗匪;以及突然变得频繁的遭遇异类事态。为此大开内库集藏,再度重建了受损严重的两卫三率,以及附近的镇防、戍兵。
但因为当初的宫城之变中,这些集结起来誓师的精锐,先后遭遇了来自江畋,以及后续涌出异类的重创;当场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幸存的将士当中,一部分就此逃散不知所踪,一部分有了心理阴影主动退役。
还有一部分,则是见到了那些变成尸兵的同袍,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抱着某种赎罪或是报偿的心思,转而加入了扩充的巡行骑兵中。因此,最终转而归入新女王麾下。继续为王庭效力的卫士已然十不存二三了。
尽管如此,依靠蒙池国多年的储集和潜在底蕴;还是通过颁布的《大征召令》,面向直属国臣、官吏和藩士子弟;招揽和选拔健儿、勇士,在短时间内就补全了大部分的编制;并且完成了重新武装和训练整合。
然后,这些充斥着大量新兵的建制,就在新任三管四领之一的司寇,兼讨击使颜璞的率领下;开始清缴匪患、盗贼和镇压地方的骚变,也是充当某种轮流的练兵。同时,也兼带就近支援巡行骑兵讨伐妖异作战。
虽然实际上调遣番号往来不绝,但王庭一直暗中留有余力。只待那些内部潜藏的异己,或是地方蛰伏的叛党;主动跳出来鼓噪生事,就能第一时间予以镇平和剿灭。这一切设想固然很好,但问题就出在新军上。
作为澜海王庭辅佐女王,主持国政朝议的铁三角;梁太妃掌管内朝和王领事物,薄王傅负责外朝及诸侯藩务;而卫老夫人则是充当两者的缓冲,执掌王城的官民监察和领国内外的消息搜集,世家大族的刺探事。
在草海异变中死里逃生,而被赋予众望和重任的前押藩大使颜璞,在卸除了巡行骑兵的监管职责后;又以王庭冬官/司寇的身份,受任为讨贼平乱的主帅,将领国内陆续涌现出来的叛乱和骚变苗头,逐一的扑灭。
最初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这并不需要太过出色的谋略将才,那些叛党或是寇盗,或是旋起旋灭或是望风而逃;而被斩杀的妖异尸体,也展示性的挂满了道路两侧。因此,当他引领的兵锋,指向了边地的藩属。
就连原本看起来态度最为强硬,也是最有实力的一支分家冠山李氏,也不得不在怪异头颅堆积的京观面前,骇然大惊的为之低头,开城迎入犒劳王军。由当主李彦福,率领若干子女,亲自前往澜海城谢罪庭前。
然而,就在李彦福等人乘坐的马车,抵达了澜海城外的定兴门时;却突然遭到了一队典卫服色的士兵袭击,高喊着“奉从王命、处决叛家”的口号,在城头守军的目瞪口呆之下,将其屠戮殆尽又迅速散入城坊。
因此,等到城内出兵前来捉拿和搜捕,就只能抓到一些疑似的武装人员;以及被丢弃的甲仗服色。此事一出,还未等王庭做出合适的对策,颁布公开的结论。顿就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迅速传遍了领国境内。
而澜海城附近重建的新军之中,也出现了规模不等的哗变和逃亡。那些陆续得到消息的诸侯、外藩,也不由悚然大惊或是高度戒备;派出探询和联络使者,争相奔走往来与道路之间。但反映最激烈的还是边境。
原本已经被接管的王府分家——冠山李氏的领地,虽然由此爆发的骚动和反乱,被迅速镇压下去;但也同样羁绊住了讨击使颜璞麾下的部分兵马。因此当他顺势再度讨伐其他边藩,就遭到了强硬而激烈的抗拒。
冲突变得越发激烈之后,甚至还有疑似境外的诸侯势力,暗中加入了领国边藩的对抗阵营中,而让颜璞率领的讨伐军变得进退两难。不得不请求澜海城追加更多的后援和物资,乃至抽调各州境内的团练、社兵。
但是在这一点上,却在辅政铁三角中,引发了明显的分歧;主持外朝的薄王傅为王庭权威计,主张一鼓作气荡平逆乱;而梁太妃则强烈反对,希望暂时放弃边陲的纠缠,优先拱卫和镇平,庭直领的十一州地方。
而卫夫人虽然没有介入他们争执,却在倾尽全力追查和搜捕,那只袭击了分家当主的人马。最后还是一直在学习和观政的女王,突然开口一锤定音,支持了薄王傅的增兵之议,同时建议调动部分巡行骑兵入内。
然而,就在调集起来的一批援军,以薄王傅长子薄思臣领军,郊野誓师出发之后;负责王城监察和侦刺的卫夫人,突然就在内廷中毒不省人事。然后王城谣言纷纷,此乃是梁太妃的门下所为,调查顿时就中断。
紧接着,前代王傅之子夏藩藩主夏金平,突然在临近兴平府的波州,家族领地内公然举兵攻入进州城;拥立了一位号称是前国主遗腹子的李兴远,就地祭礼践祚为新任的国主/西河郡王,自立年号为“大长治”。
与此同时,西河王府原本被称为八翼的分家,有五家都派人响应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西河郡王;由此组成了遥相呼应的联军,从不同方向分别进军澜海城。而在这关键时刻,王府的监察和情治机构却瘫痪了。
这就带来的极其严重的后果;前方讨伐边藩的军队,就此失去了联系;而作为援军的一万多人马,在右领军薄思臣的带领下,不知为何停在定兴府外的要冲观州燕平镇;如此结果毫无疑问给了薄王傅很大冲击。
他因此在召开的廷议上,突然闻讯气急病倒,被诊断出突发性的偏瘫,只能居家静心安养了。而这时候,硕果仅剩的梁太妃又与女王,传出了意见不合乃至激烈争执的传闻,因此,澜海王庭更是人心浮动不已。
而蒙池国虽然号称河中大国,横跨三大都督府的领有;但其地势基本都是一马平川、平坦无遗。因此,在这一片混乱和拖沓之下,起兵支持反乱的五支李氏分家,仅仅在数日冲突之后,相继杀到了定兴府境内。
因此,当澜海城发出诸多求援信使,并动用飞鸽和鹞书向外传讯时;却遭到了相当严密的封锁和捕杀。其中只有一路在巡行骑兵的接应下,逃出了蒙池国境;又在鉴社的帮助下,来到了药杀水南岸的联络点。
但随后一路隐藏身份的不明敌骑,就紧接无暇的袭击了这里;以伤亡不菲的代价,在纵火焚烧和激烈乱斗中,强行杀死了这名信使以外的其他同伴。直到巨金雕的雏鸟“走地鸡”冲天而降,才结束了突兀冲突。
尽管如此,在横跨数百里的高空疾风乱流之下,还是不免要了这名内廷信使的半条命;几乎将他吹成了满脸青白发紫、须发凝结冰渣的“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