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通道的宽度可供两人并排爬行,高度大概有半米,而洞的最里面空间稍大,有一个用做睡觉的平台。由于冷空气下沉的缘故,夜晚的冷空气就会下降到位置稍低的通道中,而身体散发的热量则停留在雪洞上方的平台处。
待他们完成了雪洞,倒退着爬出洞口时,发现刘唐正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雪洞。
刘唐见他二人出来,轻咳一声,起身冷着脸道:“睡在雪里,明儿我可不会拖两个死人出来。”
孙延召心说这刘副将倒生了一副“刀子嘴”。
“刘副将,这是我爹教我的,到底冷不冷,爬进去躺一会就知道了。”孙延召说道,“不是有一句话说是‘口说不如身逢’嘛。副将可以先试试。”
刘唐还从未见过雪洞,难掩心中的好奇,蹲下身子又观察了片刻径直钻了进去。
孙延召露出了微笑,趁这个时间与王鹏去林子里多拣些柴火,准备晚上生火先去去寒气,尤其是烤一烤冰冷的双脚。
一会功夫,两人捧着一大捆较为干燥的柴火回来,孙延召则特意在松树上搞了一大把松树胡子,来当引燃物。
二人回到雪洞前,就见一旁的雪地上,正有一人撅着屁股,在努力的挖洞,王鹏哈哈大笑:“俺说刘老弟,这是干啥呢。”
刘唐从洞口出来,干咳一声:“我可不是学你们。也想挖个试试。”
王鹏还想过过嘴瘾,可孙延召开口道:“何不让大家每人挖一个雪洞。这样夜里也能舒服一些。”
刘唐思索了片刻,高声喊道:“都来这里集合。”
随后由孙延召讲解挖雪洞的要领,大伙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当然也有几人表示无所谓,执意要靠着篝火在这冰天雪地过上一晚。
第二天一早起来,孙延召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这才钻出雪洞。经过这一夜,雪停了,风也停了,东方的天际,那天地相接之处,一抹疏淡的胭脂红,终于涂上了鱼肚色的天幕。
“兄弟呐,你那雪洞真神了,这一夜睡的舒服,比那淡春楼的软床还暖和。”
一名身材结实的黑脸汉子迎了上来,这汉子叫韩猛,大家都称他为猛子,原来忠武军麾下,后随着王全斌攻克过西蜀。这一路上,他这人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逢人就讲当初他们凤州路步军攻克西蜀的过程。
孙延召笑道:“睡得好就行。”
不只是猛子,其余人看孙延召的眼神也比之前热忱了许多,纷纷上来说话。
正在这时,刘唐也从洞中钻出来,一脸的神清气爽,上前拍了拍孙延召的肩膀,“这洞……确实不错。”
待众人集结后,他们又继续向北前进。
……
夜枭的营地离大宋最北面的县城不过四、五天的路程,可由于暴风雪的缘故,他们的进程比预定的要慢上一些。到了第七天的傍晚才将将到达枭巢。据说此次朱将军也在巢中疗养。 眼看太阳向西走了,衔山的落日,映着皑皑白雪。
刘唐领着队伍,开始向一座山上进发。下过雪的山路最是难走,你永远不知道积雪下到底是什么。
高耸的树木遮挡住了仅存的那点晚霞,四周渐渐黑了下来,刘唐点起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在前方带路。
走到半山脚,队伍中段的一人脚下打滑,一步踏空滚下了去。随着树枝断裂的喀嚓声越来越远,四周的一切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黑暗之中,初来乍到的新兵也不知下面到底有多深。刘唐举着火把转身回来,望着经由众人指认的位置,紧皱双眉,显然对下去救人很是犹豫。
孙延召上前说道:“刘副官,咱们去救人吧!”
刘唐摇摇头,“谁下去?是你下去还是我下去?天太黑了,坡又这么陡,等明个一早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孙延召还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王鹏伸手拦住,摇头道:“他说的没错,现在下去很危险。之前没敢告诉你,这就是夜枭,几年后,咱们这些人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刘唐也点头说道:“不错,在夜枭庸人注定活不下来。”说罢,头也不回的上前头领路。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只有确认好了脚下安全才会踏出下一步。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刘唐停下了脚步,举起火把挥舞了一通,看样子应是某种旗语。很快,黑暗中也出现几盏火把,接着便是摩擦的声响,一股略带潮湿的温热空气迎面而来。
夜枭营地的门被打开了。众人随着刘唐一同进入其中。借着火把的光,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山洞里足有四五层楼高,温度也在冰点之上,洞中空气温暖而又潮湿。
刘唐冲着门口的两名士卒喊道,“你们把人带进去,我先去将军那复命。”随即拐向右边的岔路。孙延召等人则被士卒带向了左手边的通道。
刘唐拿出火折子,一盏一盏地点燃悬挂在墙上的油灯。这条通道尾端,墙的一侧,刺骨的寒风经由大腿粗细的石缝灌注进来,正发出阵阵的啸声。
洞的深处弥漫着大量的水雾,洞中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刘唐穿过层层水雾,来到一座热气腾腾的大池子前,池子里正坐着一年近半百,银发银髯老汉。
老汉抬起头,笑道:“刘唐回来了。”
别看着老汉一脸面容,好似个庄稼汉,年轻时可是杀人的魔王。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无功自然无名。
朱将军年轻时是柴荣的一名亲卫。巴公原一战,他冲杀敌阵,斩杀上百敌军,一战成名。而后统领夜枭,虽少有亲自下场的机会,可夜枭神出鬼没,深入敌后,刺探军情。直接或间接死在夜枭手上的契丹人不计其数。
朱将军虽威名不显,可熟识他的契丹人都称他为汉人麻达或者是南方来的麻达。
麻达本是辽世宗(辽国第三任皇帝)手下的将军,契丹小儿闻其名可止夜啼。此人作战凶猛,鲜有敌手。可唯一有一点,过于嗜血成性。杀人成瘾,死前还必要虐待一番,抽筋剥皮挖眼珠子,不过是家常便饭。以此来形容朱将军,可见契丹人对朱将军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