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一天的糟心事,当天晚上,孙延召、萧燕燕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其实于晓瑶这案子的证据清楚,宅子里搜出骇人的人彘不说,她姐弟二人劫持萧燕燕、董芸的罪证也确凿无疑,此案又事关南京留守和汉人四大家之一的董家,下面的衙门办案自然不敢怠慢,连夜把于晓瑶押进死牢直审到了后半夜。
而于晓瑶也对罪状供认不讳,直言所有都是她们姐弟二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但这可是不死也要扒层皮的死牢,即便于晓瑶说的一字不差,审案的判官却也不会轻易放过,只是草草写下供词,等第二天接着审。
死牢里有专人看守,进出都有三层铁门,别说大活人,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可即便如此,离奇的事还是发生了,于晓瑶被提审后,夜里悄然死在了牢房之中。
还是第二天一早,狱卒发现尸体,这才派遣仵作过来验尸。可仵作忙活了一早上,也全无收获,不知死因为何。
这种事,也不知是外面有人要灭口,还是她清楚自己所要面临什么,从而选择自尽。总之人已经没了。
孙延召从萧燕燕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他明知于晓瑶的背后就是刘少友,可人死如灯灭,无论如何也打击不到她身后的金主了。
听萧燕燕从头到尾讲完,孙延召默默起身,抻了个懒腰,冲她说道:“今天日头好,我自己出去转转!”
萧燕燕赶紧伸手阻拦,说道:“今儿不行,我爹……想见一见你!想要感谢你昨日救我。”
一听是萧思温召见,孙延召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不太擅长对付年纪大的长辈,就推辞道:“要不还是下回吧。你爹也挺忙的。”
“这怎么可以,不行!再说了,我爹今儿不忙,正跟公孙先生喝酒谈天呢,”萧燕燕叉着腰,说道,“还有啊,你在我家也算住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该见见一家之主吗?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就丁点也不放心在上?”
“这……”提到这,孙延召回想起昨日,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暧昧,也怪自己释放了一个不好的信号。
这时,萧燕燕好像也想起了同一件事,抓起孙延召的手臂就往外拽。萧燕燕的个子已算得上很高了,与孙延召大致相仿。
陡然间毫无防备,孙延召也被拽了一个趔趄,赶紧说道:“燕燕姐,你别拽,见你爹还不行嘛,但我得收拾收拾啊。”
萧燕燕轻哼一声,这才松开手臂,“那你可要快点,我爹不喜欢等太久。”
“知道了!”孙延召赶紧用清水洗了把脸,把头发解开,要说他最不能适应的就是这一头长发,拿来发绳,凭着手感绑好头发。
身后的萧燕燕看不下去了,说道:“到底是男人,毛毛躁躁,房里连个梳子都没有。”说着用手指梳顺孙延召的头发,然后再用绳子仔细绑好。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子帮男子绑发,观感上比昨日还要暧昧,两人皆心照不宣的沉默了。
待绑好头发,孙延召赶紧起身道:“咱们快走吧。别让你爹等久了。”
两人穿过庭院,要说真正进入留守府的深处,他还是第一次。
他俩穿过观景台,到了湖边,湖水已冻得结实,萧燕燕指着湖心亭说道:“我爹和先生就在亭子里喝酒,咱们走。”
孙延召点头,心说这大冬天的到湖中央喝酒,俩老头也不怕冻着了。两人上了木桥,往湖心亭走去。
庭边正有一名十来岁的小书童在温酒。书童见了萧燕燕只是微微点头,盯着孙延召瞧了一会也不言语,又扭头温酒去了。
孙延召看在眼里,心说这书童真没礼貌,可见其对萧燕燕的态度,恐怕也不是这府里的人。
抬眼看去,此时亭子中的两人,一人正对着自己,一人则背着身。
正对着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圆领宽袖的紫袍子,长的是器宇轩昂,目光如炬,相貌倒与萧燕燕有五六分的相似。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南京留守萧思温,看如今的样貌年轻时必是一名美男子,难怪会迎娶公主,又生出萧燕燕这样的女儿。
此时萧思温见来人,停下说话,把目光转向孙延召。
亭中背坐之人,也随之转过身来。
此人头戴儒巾,一身淡灰色的长衫,下巴上有一层略有些发白的胡须,细长的双眸温润如玉,正带着淡淡笑意看向这边。
这……孙延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就是当初在沧州清池白虹阁里的那名中年雅士,他们见面时,孙延召还戴着斗笠冒充独腿地仙。
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刺杀萧思温?万一认出自己,又或者影响了人家的计划。会不会被灭口?
孙延召心里不停盘算着,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无论这位公孙先生要做什么,都跟自己无关。
孙延召来到亭子前,发现亭子周围都烧着暖炉,难怪这两位穿的不多,也不怕冷。他拱手道:“见过大人……”
萧思温面露笑容,十分的随和,点头道:“原来你就是程杰啊,听闻你是宋人,长相还真是一表人才。”
孙延召回道:“大人谬赞了。”
“快坐!”等孙延召和萧燕燕入座,萧思温才说道,“既同是宋人,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我从汴京请来的教书先生,公孙离。”
孙延召也猜不出这是真名还是假名,只好道:“公孙先生好。”
公孙离笑道:“小友,咱们以前见过吗,总感觉好像认识。”
孙延召摇头道:“我是山里人,相信未与先生见过。”
公孙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年纪大了,许是记错了。”
这时亭子外的小书童端着温好的黄酒进来说道:“大人,先生酒好了。”
萧思温接过酒杯,朗声道:“此次就祝先生马到成功!”
公孙离瞥孙延召一眼,回道:“尽人事而听天命!”说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