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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祁连山别墅的门口,溪淼和连承隐下车。

溪淼习惯性的去后备箱拿轮椅,打开后备箱门看着空空荡荡的后备箱,这才想起来连承隐已经把轮椅留在了应风渊的诊所。

“道长说了,我要改变身体对轮椅和拐杖的依赖,要适应自己走路。”

连承隐牵过溪淼的手,关上后备箱,“走吧,我们一起走进去。”

“好。”

溪淼嘴上应着好,但往里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贴着连承隐,用手臂的力量支撑着他,想让他走的轻松一点。

连承隐发现了也没说什么,由得溪淼这样撑着自己。

反正他自己是很享受溪淼这样爱着他的。

两人坐电梯下到别墅的地下室,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溪淼来这里看到那些玻璃罐子里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时都是害怕的,但这一次下来再看到这些,溪淼已经不觉得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心疼。

因为这些玻璃罐子里被福尔马林泡着的是连承隐充满不安和恐惧的童年。

溪淼恍惚都能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眼里满是惊惧,想要寻求安全感却又无所依靠的漂亮少年。

如果真的能够穿越时光,溪淼真的很想去抱抱那个时候的连承隐。

连承隐自己如今再看这些,心境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深渊边与深渊中探出的无数的恶魔的手作对了,他的身边阳光早已经冲破阴霾照耀而下。

“你想好了吗?我们怎么处理这些呢?”溪淼转头询问。

“想好了。”连承隐点头。

在决定过来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把这些东西安置到哪里了。

溪淼在角落里找了一个完好的纸箱过来,连承隐拿出手套带上,也不让溪淼去碰玻璃罐子里泡着的东西,自己亲自动手一件一件的取出来。

溪淼也不插手,只在旁边陪着连承隐。

东西收拾好,他们又一起带去了别墅的后院。

后院中已经杂草丛生,在夏日里倒也长出了一种繁花似锦的感觉。

而其中又属一棵绿叶茂密的树最为惹眼。

连承隐把盒子端到树下,“这是一棵幸福树。”

“我妈在确认怀上我之后,就在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树。”

溪淼知道幸福树,寓意幸福吉祥,生活美满。

所以连承隐的妈妈在怀孕的最初,还是对肚子里的宝宝充满了期待和爱意的。

只是后来渐渐的这份爱就变了味儿,或许是怀孕自身的激素变化导致的,也或许是外界的人和事影响的。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最无辜的始终是连承隐。

溪淼看院子里的角落放着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锹,拿起来看了看还能用便拿了回来。

“我来。”连承隐伸手。

溪淼这次没有把铁锹给他,“我也想帮忙。”

溪淼也不等连承隐回应,拿着铁锹开始挖坑,不多一会儿便挖了一个不大但深的坑出来。

连承隐把纸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进去,最后再用纸盒子盖住。

溪淼回填了土,“我们要不要再在上面种上一棵树?”

“不用了。”

连承隐摇头。

他明白溪淼的意思。

溪淼是想着在这些东西之上种棵树,寓意着新的开始和希望。

不过他知道,这些不是他的希望和新的开始,溪淼才是。

连承隐拿过溪淼手中的铁锹靠着幸福树的树杆放下,回手牵起她的手,“我知道,当初她种下这棵幸福树的时候也是真的满怀着期盼和爱的。”

溪淼的心颤了颤,有些心疼的看连承隐。

连承隐看着面前比一般幸福树都长得高大的树杆,阳光透过茂盛嫩绿的树叶泛着斑斓的色彩闪耀在空中。

“我爱过她,怨过她,恨过她。我曾经不明白,她既然愿意生下我,又为什么不爱我。”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她可能不是不爱我,她只是病了。”

“有一次,她逼着我掐死我养的鸟。那只鸟挣扎求生,要用嘴喙啄我,她下意识的用手掌包裹住了我的手。嘴喙啄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流了很多血。”

“还有一次,我看到她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鲜血滚出来她也好像不知道痛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直到看到门口的我,她才下意识的把流血的手臂藏到身后,好像是怕吓到我。”

“后来我总在想,她死的那天,那样流着血爬到我的面前,到底是因为怨恨我,还是因为她其实是想再见我最后一面。”

“有很多年,我总是在她的墓前从白天待到晚上,再从晚上待到白天。我想不明白她最后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阿隐。”溪淼握紧连承隐的手,心疼的唤他。

连承隐转头,眼底已经泛了红,“溪淼,你说她最后是怎么想的?”

其实连妈妈最后是怎么想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活着的人不能永远沉湎于过去,必须要勇敢的继续往下走。

“我觉得连妈妈肯定是担心你,可是她当时可能真的病的太严重,已经支撑不了了,所有才想见你最后一面。对于她而言,你可能是最后的牵挂了。”

“是吗?”连承隐似是有些不相信。

“肯定是这样的。”溪淼肯定的点头。

从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来,连妈妈当初肯定是因为怀孕和生产而患上了抑郁症。

连爸爸跟连奶奶不合,因此连奶奶不可能干涉连爸爸的婚后生活,相对的应该也没有过问过怀孕的连妈妈。

而一个需要利用孩子生病才能引起丈夫注意,并让丈夫归家的女人,其实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这个丈夫并不在意女人,甚至长时间不回家。

一个男人,有家庭却长时间不回家,是不可能只用工作忙就能遮掩过去的。

溪淼不想议论别人的是非,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连承隐的亲生父母。

但连妈妈之所以会患上抑郁症,还病的那么严重,连爸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连承隐听了溪淼的话,近乎囔囔的低语了一声,但他说的很小声,溪淼并没有听清楚。

“什么?”溪淼下意识的询问。

“我以前问过她一句话。”连承隐道:“我问她,你怎么不死?就是在我问过这句话没多久,她就自杀了。”

“我一直觉得,是我杀了她。”

这其实才是连承隐一直以来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