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贵人她们住在沈州城郊的茂山山脚下。
依山傍水，靠近密林。
深居简出的。
陆九小姐按照吩咐，给大公主停了药。
然后，她坐在大公主身边，等大公主醒来。
不得不说，大公主是生得真美。
一路如此折腾，都没有折损她半分容貌。
真漂亮。
大公主什么都不知道。
陆九小姐突然心生嫉妒。
凭什么？
大华都没了，护着大公主的帝后都不在了，大公主都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公主了，居然还要她去伺候！
现在的她们，谁又比谁高贵呢？
除了长得美以外，大公主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她？
没有的。
就凭大公主这个猪脑子，所有人都会嫌弃她。
况且现在陆九小姐伺候大公主有什么好处？
好像是没有好处的。
而且因为陪着大公主，陆九小姐这辈子都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
隐姓埋名，困于山林。
别说攀上富贵人家了，寻一门好亲事都很难。
可陆九小姐进宫给大公主当伴读的初衷，不就是想找个靠山，提高自个的身份，嫁一个有身份的富贵人家么？
但现在，她想要的不可能得到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九小姐心中一闪而过。
要是她出头去告诉辽东这边大公主就在这儿，让辽东抓走大公主，她是不是就能凭借此功，挣到一个良好的前程？
一定能的。
但很快，陆九小姐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她就算是有心告密，但里里外外都是何贵人的人，也没办法出去报信。
陆九小姐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小心思，继续低眉顺眼地坐着。
她想了很多。
也许跟着大公主出来就是一个错。
她的母家秦国公府原籍南边，在那儿应该有田地房屋。
他们全家可以南迁。
回去后，凭着祖产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陆九小姐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嫁的人家肯定也是富贵人家。
肯定没有宫里头那么富贵，但也比现在好许多。
至少在南边，陆九小姐是被人伺候的小姐，而在辽东这儿她是伺候大公主的丫鬟。
好像这是一种默认。
陆九小姐心不甘情不愿了。
但现在，吃穿用度都靠着何贵人，何贵人还愿意捧着大公主，陆九小姐也只能乖乖低头。
那就没有办法了。
等到了黄昏，大公主终于醒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来这？”
“父皇呢？”
“母后呢？”
她躺的时间长了后，四肢是无力的。
只能睁着干净纯粹的眼睛看着陆九小姐。
陆九小姐得了叮嘱，得缓缓地说。
她倒是想直言不讳。
刺激一下这个天真浪漫的大公主。
但何贵人的人还在这里看着，陆九小姐不敢造次。
于是，陆九小姐只能用平和的口气，道：“回您的话，咱们在辽东这边的沈州近郊。”
“大华那边出了一些事儿，所以就请您暂时到这边来避一避。”
“您请宽心，在这安心地住下来。”
“厨房里炖了燕窝。您用一点么？”
何贵人这些年攒了不少好东西。
也是习惯使然，她总是留那些小巧玲珑价值高容易携带的。
她这回带来了绝大多数家当。
所以，她们才能过上挺宽裕的日子。
但这日子再怎么宽裕也比不上宫里金贵。
大公主只吃了一口燕窝，就不肯吃了：“不好吃。”
教养使然，她没发火。
但眉头是微蹙的。
大公主也很奇怪，以往她皱一下眉头，早就有一群人上来伺候了。
现在她旁边的人怎么那么少？
陆九小姐道：“怎么可能？这是厨房精心熬的。”
“不比从前了！”
“您就用一些吧！”
陆九小姐温温柔柔地劝着。
“何夫人对您算好的了。给您吃的穿的用的东西都是尽量按照从前的来。”
“不过有些东西是再有钱也买不到的。”
“辽东这边对各种身份的人使用的东西规定并不是很严格，算是好的。有钱的话，还可以买到接近宫内的。”
“但最好的肯定是供应了皇宫里。”
“就是想买都买不到的。”
大公主听得云里雾里。
辽东？
皇宫？
她是大华的大公主啊！
“这是辽东？”
陆九小姐道：“是的。辽东沈州城郊。”
“为什么会来这里？”
大公主的记忆停留在她是出宫赏秋景的那一刻。
陆九小姐的口气越发的柔和：“因为已经没有大华了。”
大公主双眼迷茫。
“你说什么？”
陆九小姐内心有一种奇异的舒爽，嘴上接着温柔地道：“荡寇攻入了行宫。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了……”
“您别急。”
“何夫人以后会照顾您的！”
“您看，何贵人为您准备的衣物首饰多好看呀！”
“燕窝也是何夫人特意吩咐了，给您买来的。”
大公主神色木然。
这么多年了，她被保护的很好，简直是不谙世事。
根本听不出来陆九姑娘言语之间的挑拨。
她心思很简单。
什么叫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了。
大公主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父皇和母后都那么厉害，怎么会都不在了呢？
尤其是她的父皇，她的父皇是天子啊！
天子不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
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见呢？
大公主根本想不通。
她道：“不可能的。”
陆小九姐道：“是真的。”
“辽东都打着为皇上报仇的名义进军关内了。”
“听说势如破竹。”
论行军打仗，辽东的实力肯定是最彪悍的。
陆九小姐听说了。
如今辽东的皇帝年纪轻，长得好，又勤政爱民，在老百姓当中的口碑是极好的。
他的后宫很简单。
就几个回纥来的嫔妃。
有一瞬间陆九小姐觉得命运太不公平。
以她的容貌，她的聪明才干，若是能进辽东的后宫，一定能大杀四方。
但现在她只能隐居沈州城郊，委委屈屈伺候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大公主。
要是搁从前，大公主是真正的大公主，陆九小姐也就忍一忍了。
可现在大公主都没用了，陆九小姐心里头就委屈上了。
付出没好处，她不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