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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只需短短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便能扰得她怅然若失。
她专心不起来。
搭弓射箭，长箭如她所料，飞至半空卸了力道，直直落到了湖中央，激起圈圈涟漪。
“你输了——”
永宁公主高兴的唤声在耳畔，似乎也吸引了对岸的公子们的注意。
“你自己去把箭捡回来。”
就知道她绝对赢不了，差点被她的假把式唬过去了。
珞熙出言制止，“永宁，算了吧。”
这湖水颇深，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免不了一番责罚。
一如小时候一般。
“怕什么，她又不是不会水。”
珞熙无奈，永宁大概忘了，每一次和赵小姐起纠纷，她的后续都不会好过。
屡犯屡败，偏偏每一次都不吸取教训。
她正欲再劝，小枫开了口。
“要不...”
少女分明是还没回过神来，便沉默着踏上船辕，小枫有些担忧。
“我和赵小姐一起去吧，我还没坐过船呢。”
也是实话，西洲草原上水源难得，平日只靠骑马，连马车都少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船这种特殊的出行工具。
她有点想体验，所以饶有兴致。
红衣的少女莽撞而又生疏地往船辕上跳，措手不及。
“我跟赵小姐一起。”
瑟瑟看着小枫明亮的双眼，还在失神想着。
殿下的回答好似在回应和做出许诺，又好似在避重就轻。
她该信吗？
船上多了一个人，有些摇晃。
九公主大概没坐过船，登船之时未曾收了力道，此刻也摇摇晃晃稳不住重心，船舶因为用力而剧烈摇晃，溅起水花。
瑟瑟突然想，会沉的。
转眼间，小小的船只如她所料，沉了下去。
小枫惊呼：“救命——”
却只是徒劳，转瞬之间，两道身影同时落入了幽深的湖水之中。
在没入水中之时，慌张的惊呼声涌入耳畔，瑟瑟期待的那一道声音也在其中。
自远而近。
殿下的计划中，不会有伤害她的那天...
可计划之外呢？
就如此刻。
冰冷的凉水笼罩全身，水中静寂无声，视线一片昏暗，窒息感和压迫感同时传来。
当计划之外，她与殿下的利益相冲突之时，殿下会如何抉择呢？
她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想得到的答案，便会不顾一切，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
所以。
并不想挣扎。
如果殿下骗了她...
......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几乎是听见惊呼的第一瞬间，李承鄞便往下意识往对岸赶来，只看到岸边惊慌的永宁和珞熙之时，瞬间明白了什么。
“五哥，赵小姐和小枫落水了——”
尤其是小枫，她根本就不会水...
珞熙话音刚落，青年已经跳入水中，朝着船只陷落的方向快速游去。
太子也赶到，对着手下示意，随后又有几道身影跟着跃入水中。
水面下视线昏暗，李承鄞视线逡巡在水下准确地捕捉到了瑟瑟的身影，快速游去，过程中却被突然出现的红纱阻拦了视线。
是九公主。
她也落了水，且不会水。
李承鄞有一瞬的迟疑。
只是不待他做出抉择，眼前满是嫣红，清明的视线受到阻碍，连带着清醒的头脑也开始泛起疼痛。
速度被迫放缓。
眼前错综复杂的画面快速闪过重复，脑袋像是被强制塞进了一块大石，沉得他呼吸不过来，几乎窒息。
眼前素白的衣角已然消失，有人先他一步救走了瑟瑟。
李承鄞忍着疼痛，艰难地将已经接近窒息的红衣少女送回了岸上。
“小枫——”
永宁和珞熙扑过来，见她呼吸不畅，连忙把人送过去给太医救治，心急之下也跟着离开，场上女眷只剩下瑟瑟一人。
疼痛稍缓，李承鄞看清了眼前。
太子的人先他一步，救走了瑟瑟。
少女落了水，即便如今并不寒凉，也不自觉在微风中轻颤，始终垂着头，让人不忍的柔弱。
其余诸人自觉背身回避，李承鄞按了按眉心。
他记得瑟瑟分明会水，可如今看起来却像是呛到了一般，不自觉轻咳，微弱而不可闻。
李承鄞顾不得其他，接过时恩递来的披风，上前想给她披上衣服。
却出乎意料地被躲开。
“瑟瑟...”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回避。
李承鄞后知后觉间，有些心悸。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少女躲闪的动作落入眼中，太子眸光轻闪，脱下了自己的斗篷，这次却没有被躲开，两个男人对视之间，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
李承鄞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她宁愿选择太子，也要避开他的触碰。
宽大的玄色斗篷将柔美的少女整个罩入其中，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背叛感，李承鄞表情一瞬间的黑沉下来，难以接受。
难得见他掩饰不住情绪，太子却还不满意，“五弟关心孤的太子妃，想来顾不上赵小姐...”
他也意外，五弟分明是朝着赵小姐的方向去的，最后却让他的人抢到了先机。
“太子殿下慎言。”
瑟瑟或许误会了。
他救九公主，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她不会水，只是因为太子抢了先机他才退而求其次。
李承鄞忍着脑袋的剧痛，沉声请罪，也是在解释。
“太子妃身份尊贵，她的安危涉及两国邦交和安稳，是以臣弟竭尽全力相救，冒犯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无声冷哼。
五弟倒是会找借口...
只是不知道是想说与他听，还是想说与别的人。
视线扫过一旁始终垂眸的少女，她似乎无动于衷。
看来这个解释不止他不满意。
心上人的无视和冷淡，似乎已经足够让五弟难受了。
但...
还不够。
“五弟替孤着想至此，孤深受动容。”
得让今日之事，牢牢刻在少女心中，让两人之间的情爱，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伤痕。
这可是五弟自己迟疑，给他送上来的利刃。
“为了回报你对未来太子妃的关心，孤便代劳一次，替你送赵小姐回府。”
太子垂眸，悠然开口，“想来赵小姐也不会拒绝。”
如他所料，短暂的沉默中，并没有听到女子轻声开口拒绝。
太子满意地勾唇。
“瑟瑟...”
李承鄞动作顿住，紧紧盯着太子身旁的一言不发的少女，对她的缄口无言感到莫名的心慌和无措。
她自岸上开始，便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翊王殿下...”
少女终于抬头，红润的脸色在水下褪去，只剩下如雪的苍白，她抬眼，从来温和如水的美眸此刻像是淬了冰。
声音微弱，除了太子与他之外，旁人并未听清。
她说。
“九公主还在等着您，瑟瑟不敢耽误您的正事...”
平静无波，声线淡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李承鄞僵在原地，视线追随，却始终不曾看到她回头。
后知后觉的剧痛翻涌而上，李承鄞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陷入黑暗之中，
“翊王殿下——”
身后惊呼声传来，太子回眸，只见晕倒的青年被扶回殿内，身后一片慌乱。
可身边的少女却只是轻微停顿，并未回眸。
太子终于满意，欣赏了一下青年失魂的面容，随后亲自将少女送回了府邸，温和有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