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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惊鸿一瞥,刘彻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被岁月封存的那个人。

可如今隔着不过咫尺,却发现其实她们之间五官神态只像了五分,但刘彻知道自己找到了人。

也记得在何处见过。

在长安醉酒那次。

在他以为是彻头彻尾的梦境的那一次,他们其实早就见过,他以为人间遍寻不得,却阴差阳错,在这小小的河间寻到了想找的人。

她还记得自己,不是自己的梦境。

注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一如记忆里泛着淡淡涟漪的清泉,澄澈而宁静。

刘彻心跳如鼓。

激动的血液在体内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将失而复得的宝物牢牢攥在手里,再不松懈半分...

心如擂鼓,面上却扯出温和的伪装,“不知河间的习俗如何,但长安女子及笄时,发髻之间是要簪花的。”

他特意折下的蔷薇。

......……

远处的山峦逐渐褪去冬日的枯黄色调,被郁郁葱葱的绿色所覆盖。

赵姓宗祠里一片肃穆,宗祠外却聚满了围观的好事者,直到发髻间插上了象征成人的发簪,一直飘忽的思绪才回笼。

“多谢族长夫人…”

面前的女孩儿灵动乖巧,面容精致无双,族长夫人十分喜欢,肃穆的脸上难得扯出笑,

看着她手心,“这花何处摘的,倒是开的灿烂。”

“随手摘的。”

其实是刚刚那位奇怪的贵人送的。

缇萦下意识藏了藏,对上母亲和长辈们打趣的目光,下意识找补,“若是您喜欢,缇萦也给您几位摘一支…”

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缇萦懊悔。

“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就不夺人所爱了。”

成功收获了更浓的揶揄,“其他孩子都游玩去了,缇萦想来也着急了,那就快些去吧。”

春景正盛,正当游玩的好时候。

也不知谁送的花,让这丫头攥了这般久也不放开?

缇萦辩解不言,只能颔首,与母亲告别后离开了肃穆的祠堂。

祠堂内,远远地看着她背影消失,族长夫人难得感伤,“一晃都多么多年了,这孩子是越长越出色了。”

转瞬又提起兴致打趣赵母,“今日过后,你家的门槛怕是要踏破好几回喽。”

这般出色的女子,谁家儿郎不动心?

“夫人可别打趣我…”

赵母正为此事发愁呢,“我家缇萦还小呢…”

一想着养了这么久的宝贝交付给别人,赵母一百个不放心。

尤其是…

刚刚女儿指尖那簇蔷薇,怎么看怎么像太守府里精心培育的名种…

敢摘太守大人的花转手送出去的人,除了太守公子之外几乎不做他想。

赵母头更疼了。

………

直到离开祠堂好远,才感觉身后打趣的视线消失,缇萦松了口气,看着指尖灿烂的花卉,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为何就把这簇花带到了祠堂,还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

也不知误会了什么,刚刚看母亲的脸色都不怎么自然了。

唉…

缇萦轻轻叹息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把这花找个风水宝地留置了,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为何叹气?”

缇萦回眸,就对上刘彻温和又无端显得专注和烫人的视线。

“贵人是长安人士,为何出现在河间?”

“称不上贵人。”

刘彻纠正她的称呼,“长安一别许久,未曾想姑娘还记得。”

“只是那时姑娘还姓莫,如今倒改姓氏为赵了。”

她随口的谎言,却让自己为此焦灼许久,以为她在梦里,也不再欢迎他的到来…

刘彻为此而耿耿于怀。

“怎么还记得…”

缇萦一顿,未曾想他醉成那样还记得自己随口编的谎话,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何,虽然不知晓面前这人是谁,但缇萦刚刚还提心吊胆的谨慎已经悄然间消失了。

听见他暗含哀怨的语气,不免嘀咕,“那公子当初姓王,如今又依旧否?”

明明是他先谎报姓名,如今倒是先指责她,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缇萦理直气壮了起来,“你也骗了我,我们扯平了才对。”

刘彻神情微顿。

“姑娘认识在下?”

他以为她什么也不记得,所以说话间未曾留心,却不曾想她知晓自己谎报了姓名。

她到底…

又还记得什么?

不知他为何语气有几分谨慎,缇萦摇了摇头。

“不认识...”

只是盯着他看了许久。

那目光实在过于澄澈和专注,刘彻险些藏不住眼底的炽热,才听见她苦恼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婉转和柔和。

“但是觉得你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又想不起来。

缇萦好奇,“我们曾经相识?”

她实在想不起来。

刘彻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但只要她高兴,似乎记不起旧事,也无足轻重。

所以遵从本心,“大概不曾。”

刘彻沉默。

她以为是偶然的相遇,却是他期待了十年的重逢。

中间似乎隔了一世。

他还是刘彻,但她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俨然成了全新的另外一个人,并且她喜欢且享受这样的改变。

她如今幸福美满,平静而安宁。

她是缇萦。

只是缇萦而已。

见她依旧苦恼,刘彻转开了话题,“姑娘不喜欢这蔷薇?”

倒也不是不喜欢。

见他视线在指尖的蔷薇和发髻间流连,甚至有些失望,缇萦出言解释,“河间女子及笄,没有簪花的风俗。”

反而有簪花定情的传统。

要是这花真的出现在了她发髻之间,她绝对要被母亲和父亲连番拷问。

“是在下失礼,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此人面如冠玉,尽数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时也显得风姿熠熠,让人挪不开视线。

有点美男计的嫌疑。

先前缇萦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地收下了他的花。

如今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歉意,连带着那点怀疑也被打消了。

虽然她的确美貌动人,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但…

这位公子长的这么好看,应该不是这般肤浅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