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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这满含埋怨和指责的语气。

王娡只觉得陌生极了。

也注意到他四处搜寻的视线,只觉得不可理喻,本来想出口的劝慰,也变成了冷言冷语。

“哀家不知什么遗诏,丞相找错人了。”

田昐却不信,“当真不知?”

他还质疑起她来了?

王娡避开他的视线,眼神闪烁,却还是坚决不承认,“不知。”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交出来?

太后有皇帝护着,那诏书于她不过有些膈应,出不了其他的意外,可他就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会死。

田昐享福惯了,一想到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就满心不安。

这里几乎是最可疑的地方,田昐早就失了理智,将她的话理解为了不配合,不可能轻易罢手。

“是不是找错了,太后娘娘让微臣派人搜一下便知...”

王娡瞪着他,“你敢——”

他搜了皇后的甘泉宫不说,连自己的姐姐的住所也不放过?

丧心病狂。

田昐不为所动,“臣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还望太后娘娘体恤...”

话说的好听,脸上的表情却是沉怒和阴险的,捕捉到他眼底快速划过的藏不住的恶毒,饶是王娡也吓了一跳。

后知后觉心里发凉,愤怒和惊愕、屈辱、后悔无数情绪交织涌上心头。

他已经疯了。

等田昐的人开始动手时,王娡满腔愤怒还无从言明,就感觉眼前一黑,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竟是被气晕了过去。

卫子夫没想到继她的甘泉宫被田昐闹得乱糟糟的一片之后,居然连太后的长乐宫也未能幸免,田昐丧心病狂至此,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留情面...

卫子夫匆忙赶来侍疾,静守在太后床榻边上时,思绪纷纷扰扰。

前朝和后宫都被田昐闹得不成样子,可陛下却好似无动于衷一般......

如今太后身体有恙,陛下应该是会回来的吧?

卫子夫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秘密地向外传递了消息,而田昐只顾着那不见踪影的遗诏,忙中出乱。

未能截住。

……………

昨日眼睁睁看着男女亲昵地消失在山林间,卫青直到回到太守府中,受到的冲击也还未消散,迟迟无法回神。

陛下对那女子实在好得过分,甚至与那女子以未婚夫妻相称,必然会将她带回长安,到那时姐姐怎么办?

陛下难道要废了姐姐吗?

“陛下...”

次日刘彻依旧亲力亲为,要亲自去捉那瑞兽时,卫青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姐姐时时在信件里念及陛下,却始终未曾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卫青为姐姐感到不甘。

“皇后娘娘执掌后宫多年来不曾懈怠半分,臣不敢忤逆君上,只求陛下看在昔日情分...”

昔日情分...

这愣头青哪里看出来他与皇后有所谓的情分可言?

刘彻轻飘飘的眼神打断了他的直言,语气淡淡的,“卫青,你逾矩了。”

轻描淡写,却含着极重的威势。

“臣...”

卫青心一紧,却还欲再辩,刘彻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够了。”

也是经卫青提醒刘彻才想得起来皇后这号人物,又想起缇萦,想起令他觉得棘手的坦白,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刘彻语气冷了下来。

“卫青,身为臣子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这般简单的道理你该明白才是?”

千万不要生了不该有的胆量和野心,那不是他想要的臣子和下属,刘彻也容不下时刻想着约束他指责他的‘老师’。

察觉到君主即刻冷下来的语气,卫青自知闯了大祸,也清醒了几分。

额头磕在地上,“臣知罪...”

看在他还算中用的份上,刘彻语气欠佳,却没有刻意计较,“若再有下次,朕不会再如此宽仁,”

如同燃烧的沉焰,愤怒的火焰在其中跳跃,卫青脊背被属于帝王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臣知错,断不敢再犯。”

后知后觉后背冒了一身冷汗。

“行了,出发吧。”

看见他这副愣头青的模样就来气,刘彻提起佩剑走了出去,门外亲卫整齐列队,盔甲与刀剑相撞的沉闷声让人无端觉得威势深重。

卫青沉默着跟在身后,

却在亲卫列队即将出发时,等来了从长安来的急切消息。

“陛下——”

信使仓促跪下,语气仓惶,“太后娘娘突发急症昏迷不醒,情况堪忧,亟待陛下赶回长安主持大局...”

母后重病?

刘彻脚步猛地顿住。

今日的密林外依旧围满了好事的围观群众,缇萦因着与刘彻的约定,今日并未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只在家附近的官道上,风景颇佳的凉亭里等候自己的礼物。

他许诺说若是捉到了那白虎,必定第一时间让她观赏...

缇萦满心期待地等着,连凉亭内外正盛放的景色也无暇顾及,却没有等到应约来相见的另一人。

只听见不远处官道上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整齐而肃穆,溅起一阵飞扬的尘土迷了眼睛,视线变得模糊和迷茫。

可缇萦还是注意到,为首的那人像极了与自己有约的那人。

数匹骏马丝毫不曾停留,很快消失在眼前,等尘埃落下眼前恢复清明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好似刚刚疾驰的队伍不曾出现过。

是看错了吗?

缇萦这般以为着,可等到夕阳落山,晚霞染红了绛紫色的裙摆,依旧是独身一人。

不...

也不算是独身,还有一只托人送来的幼年白虎。

瑞兽是捉到了,但送礼的人却找不见了踪影。

致歉的书信也写得仓促。

‘家母有恙,欲往长安省之,旬内必定归来,勿念勿忧。”

脚边毛茸茸的一团蜷缩着,可怜又可爱。

还未尖利的爪牙伤不到人,却能揉乱绸缎的纹理,缇萦失神许久,等回过神来准备回家时,裙摆已经被这黑白夹杂的小东西勾出了几道丝线。

杂乱不堪,亦如她此刻的心绪。

有些期待落空的失望,也有微妙的不舍和不满。

戳着那小白虎的软乎乎的脑袋,把它戳得翻倒在地,等它翻身,又再次动手。

坦露出来的肚皮也毛茸茸的,憨态可掬,半点百兽之王的气派也没有。

缇萦喜欢这个礼物。

但本该送礼的人不在,那份喜悦也不知不觉变得浅淡和稀薄了。

要离开也不早说,让她白等了这么久,肚子空空,脑袋也变得空空了,只剩下满肚子的不情愿。

勿念勿忧...

缇萦有些忿忿,泄愤般揉着掌心细软的毛发,视线却不自觉看着远方。

“谁要是担忧和思念,谁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