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鹰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听清楚了,虽然他还是一时无法接受君衍就是楚长欢的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很靠谱的动手帮忙搬酒。
这些都是楚长欢的私藏,她在城里各处的酒庄都有藏酒,为的就是走到哪儿喝到哪儿。
没想到如今这酒竟然也能帮得了她的大忙。
“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
程南星调整好情绪,拍了拍沈故言的肩膀:“多谢你了,沈兄。”
说罢,他领着浩浩荡荡的搬酒队伍进了门。
楚长欢已经快没力气演这出独角戏了,吼到现在都没能喝上一口水,她几乎是在干嚎。
所以,当看见程南星回来的时候,她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行,戏还没演完,她还得继续演一个很欠抽的小公主。
“抱歉了,让诸位见笑。”他朝着在坐的宾客拱拱手,身后的小厮鱼贯而入,默不作声地去到各自安排到的桌边,把刚才的酒倒了,换上新的。
楚长欢抱着胳膊,听他继续说道:“确实是我程南星照顾不周了,实不相瞒,这酒水从挑选原料到封坛,都是出自我之手,入不了殿下的眼,也是理所应当。为大家换上一杯,算是赔罪。”
说罢,他朝着曲安做了个揖,毕竟是恩师的小儿子,曲安也说不了他什么,只好铁青着脸坐了回去。
程南星举起酒杯,其实此番行径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了,但他表情赤诚,很利落地当着大家的面自罚三杯:“这三杯,就当是我为大家赔的不是。”
他没有再提楚长欢,三两句就把酒水的这儿背到了自己上,眼下,无论再有什么有心之人想要借刚才的酒以及酒里的毒做文章,也再难刺到程府以及程太傅身上。
沈故言站在门外,听着这一切。
楚长欢当然也明白程南星打的主意是什么,她正要开口,却被一个衣着富贵的家仆打断。
“殿下,大少爷有请。”
大少爷?程北筠?
楚长欢后知后觉少了这个主角。
对啊,她在前院儿闹了这么久,作为苦主的程北筠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一直没有出面?
这个问题,在她看到程北筠身边的那个眼熟的家仆时有了答案。
之前她见过这个人,在沈故言生辰那天,她就站在沈清寒身边伺候,应该是沈清寒的贴身婢女。
沈故言处理事情的时候顺带把事情通过这个婢女嘴巴传到程北筠的耳朵里,这并不难猜。
他做事一向面面俱到得很,从来不会让人担心。
她对他,也有一种与生俱来般的信任。
关上门,程北筠对着楚长欢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多谢殿下出手相帮。”
被这么正正经经地一谢,楚长欢还有些不自在:“这没什么的,更何况程小四他也帮过我很多次,礼尚往来嘛,说谢就多少有些见外了不是。”
程北筠直起身,看着楚长欢,欲言又止。
楚长欢却像是能读懂他的心事似地,宽慰道:“你放心,这事我是不会和别人提起的,不过,这事儿牵扯很大,还是要尽快找到幕后黑手才能安心。”
程北筠拱了拱手,又道:“那公主您……”
楚长欢奇道:“我怎么了?”
“陛下那儿,是否会怪罪公主?需不需要臣上书说明?”
楚长欢摆摆手:“不用,事情传到父皇那儿,凭他对我的了解,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得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
程北筠了然,他沉吟片刻,又道:“那公主您接下来……”
话还没说完,就看楚长欢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些什么。
他没忍住,问道:“殿下,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楚长欢收回目光,眼神真挚:“我想问一下,你这儿有后门吗?没有的话,狗洞也行。”
程北筠明显愣了一下,赶紧说道:“有后门,殿下请随我来。”
……
程府后门对着马庄街,楚长欢被送出门后,只需要再走几个路口就能到看见宫墙。
路上还有她最喜欢的点心铺子,路过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一点儿回去。
这样想着,她心情松快不少,正要抬步,却听见背后突兀地响起了一道男音。
“殿下。”
他是属鬼的吗?怎么阴魂不散的?
见她不答,沈故言缓步上前,站到了她身边,笑容和煦:“殿下怎么从后门出来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避开你。」
刚才事态紧急,她没时间考虑,所有反应几乎都是出于下意识,她下意识相信他,下意识托付他,下意识和他做了默契的配合。
冷静过后,楚长欢脑袋上只顶着两个大字:完蛋。
究竟该怎么解释,一个对他讨厌至极的女人,在紧急状况下竟然对他表现出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他是怎么看出来酒有问题。
也压根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有问题”,它有没有可能不是下毒,而是其他类似于泻药之类的。
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事,总会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这是她难以自控的。
譬如眼下,看着沈故言清风霁月的面容。
她突然就好像抱抱他。
“殿下?”沈故言见她不答,又唤了她一声。
楚长欢压下眼皮,不答反问:“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宴席还没结束,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因为猜到了殿下会在这儿,”他淡淡道,“微臣有些问题,想问一问殿下。”
楚长欢没料到这个说话向来说七分留三分的男人这次竟然会这么一反常态地开门见山,她别开目光,故作镇定地开口:“可我现在着急回宫,要不你……”
“沈府也在这个方向。”他截住了她的话头,半步不退。
“微臣愿意随殿下一路,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他还贴心地加上了这后半句。
楚长欢好想脱口而出“嫌弃”,毕竟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了,他就一定会放弃。
可对着他这张脸,她说得出一次,却说不出第二次。
她摆摆手,认命道:“行,你想问什么,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