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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长欢风尘仆仆地踏入洞口,除了带回来了木柴和水以外,她还猎了匹狼,算她运气好,出门就遇见了一匹孤狼,她本来就饿得厉害,用削尖了的木头了结了它。

当然,也免不了受了一些皮肉伤,不过这都不算什么,看看沈故言背上的惨状,她这几条划痕,压根算不得什么。

这么想着,一抬眼,就看见被风吹灭了的火堆,还有火堆旁边那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的男人。

“不是说不让你动吗?沈故言,醒醒!”

她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动作间免不了扯到他的伤,晕死过去的沈故言又被生生给疼醒了。

他看着楚长欢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目光向下,看到她身上的红衣,才将将回过神来。

梦中的楚长欢,永远都是白衣。

他被扶着躺回草垛上,自己都虚弱成了这副样子,还不忘担心她的身子:“外面风凉,殿下穿着湿衣服吹风,小心染上风寒。”

“我身体好得很,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身子骨吧!”楚长欢没好气儿地将他安置好,才折身去拿刚才被她丢下的东西。

沈故言的目光停在那匹一人长的狼的身上,再看向她时,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那匹狼、”

“我杀的,厉害吧!”楚长欢抓着它的脚,把它拖到了火堆边,她削了好几根木头,都没法很好地剖开狼皮,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拿起了蟠龙剑。

一向被精细养护的名兵利器,一定没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被用来给一只狼破膛。

她撸起袖子,找准位置刺了进去。

沈故言看着她胳膊上那两条刺眼的伤口,沉声开口:”殿下受伤了。”

“没啊,”楚长欢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她一边剖着狼皮,一边宽慰着他,“这是匹孤狼,而且看上去很瘦弱,杀它没花我多少力气。”

沈故言张了张嘴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她三下五除二地剥下皮肉,皮子可以用来御寒,肉可以串成串子烤着吃。

她重新升起了火,洗了洗手,拿着一些草坐到沈故言身边。

“那个、我不太记得止血草的样子了,你帮我看看是哪种?”

说着,她把自己采到的看着像是药草的东西摊开摆在他面前,沈故言深看了她一眼,垂头分辨片刻,指给她道:“这个。”

“好。”说罢,楚长欢把止血草从里面挑捡出来,放到一个石臼里面捣。

火堆重新燃了起来,沈故言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轻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臣在水里?”

楚长欢抬了抬眼皮,跟他解释着:“我回厢房没看到你,却看见了那局残棋,你的黑子和我离开时的布局一样,没有变化,而王映东的白子却比我记忆中多走了一步,那一步透露出腾腾杀气,把原本的和局棋势搅翻,使白子必胜无疑。”

“所以,你怀疑王映东有问题?”

楚长欢点点头,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道:“抱歉,说好了要保护你,我不该把你单独和王映东放在一起的。”

“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声音温朗,看向楚长欢时,又摇了摇头,“只是,殿下不该只身犯险。”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等船靠岸,然后让暗卫队来救他,这一点楚长欢比谁都明白。

“我当然知道,谁没事儿会往河里钻啊,”她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看向他,“可是你又不会凫水,我不来,你会死。”

话落,沈故言的眼底仿佛顷刻间迸发出了几点火星子。

楚长欢仔细再看,才发现,那只是背后火堆留在他眼底的倒影。

火焰灼红了他的眼尾,一下一下,勾着他的心。

楚长欢说的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

劫狱的那个夜晚,她打开牢房门,说过同样的话。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不该来,这儿可是诏狱,你当我傻的吗?」

「可是如果我不来,你会死的。」

「沈故言,我不要你死。」

他眯了眯眼睛,面露好奇:“殿下怎么知道,臣不会凫水?”

楚长欢动作一僵,她抿了抿嘴唇,解释道:“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听他们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想,你爹娘应该不会把你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孩儿丢进河里学凫水。”

对于她的这番解释,沈故言可谓是全盘接受,他笑了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殿下聪慧。”

楚长欢清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要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臣了,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

“是么?”他轻笑道,“习惯了。”

“你才认识我几天?就习惯了?”楚长欢说这句话,多半是在揶揄他。

沈故言却一反常态地不再作声。

手中的草药磨成了浆子,楚长欢停下酸痛的手,摔了两下,抬头时,正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他正静静凝望着她,也不知道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待了多久。

楚长欢被他看得背后一凉,赶紧别开了目光,干巴巴地朝他点了点指头:“好了,我要给你上药了。”

……

作为鸿胪寺卿的嫡四子,沈故言从小到大,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称得上是衣食无忧,在认识楚长欢之前,他就从未离开过玉京,更别提受伤。

还是受这么重的伤。

从前光洁白皙的背脊现在已经是惨不忍睹,最重的伤是两个箭孔,箭雨来时他只来得及顾她,生生挨了两箭,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牢牢捆死住她,楚长欢就带他往岸上游,眼看着河岸就在眼前,却不期然地被一股暗流卷离了方向,初时,那暗流还算和缓,楚长欢尚能咬牙和它搏一搏,可谁料那暗流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楚长欢渐渐不是那暗流的对手,只能勉强控制方向,却还是难以避免地触了两次底。

晕厥过去的沈故言就是在此时苏醒的,他紧了怀抱,借着乱流使力调转了他们的位置,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楚长欢越挣,这个怀抱就越紧,他成了载着她的孤舟,时不时地撞在磐石断木之类的地方,到后来,河底莫名多了许多尖利的沙石,楚长欢想不出来那该是怎样的痛,能让从始至终一声未吭的沈故言都忍不住低吼出声。

她的耳朵就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如闷雷般传来,让她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紧了几分。

她想抬头去看他的神色,抠在她肩膀上的手却先一步挪到了她的头顶,缓缓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