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庄最大的富户正是金家。
那么、能带着这么多的打手出游的女子。
怕是只有金家独女,金莲灯了。
这次,他可真是惹上了个大麻烦……
… …
客栈门外,路过的百姓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纷纷驻足围观,三三两两地围簇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这件事。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驶来,路过大门时,帘子被风掀起来一个角,又被人迅速掩了下去。
坐在车前握紧缰绳的沈故言面不改色地瞟了眼周遭的人群,垂下头去,马车缓缓掠过,只剩下一阵风。
浮云镇很小,几乎所有热闹的地方都集中在镇中央的那条主路上,出了主路没走多远,目之所及就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荒田、旷野,还有旷野那边的群山。
楚长欢坐在车里,小心翼翼地把帘子掀起,露出一只眼睛来打量外面的世界,在确定安全后才长舒一口气,坐到门口的位置和外面的沈故言搭话:
“幸亏我们走得快,再晚一点怕是真的会被锁在里面。”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依旧浑浑噩噩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都怪程南星,用什么迷香啊!弄得我现在脑子都不太清醒。”
“殿下如果困的话,可以先睡一会儿。”沈故言清冽的声音隔着门帘响起,楚长欢掀起帘子,对着沈故言说道:“我没事了,你身上还有伤,反正现在也没人,我来替你,你先休息一下吧。”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田埂里突然钻出了两个娃娃,他们赤脚跑在土路上,你追我赶地不知道在玩儿什么把戏。
楚长欢喉头一哽,又兀自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只是两个孩子。”
话落,却听见田埂边传来突兀的一声惨叫,一个老农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手里提着裤子,抄起一根木棒朝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后脑勺砸去。
“小混蛋玩意儿!没看见老头子我正搁这儿施肥呢!”
施肥?
楚长欢赶忙闪身钻了回去。
沈故言听见她的动静,轻笑一声,温然道:“殿下,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帘子里面,楚长欢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地一颗颗扒拉着手串上的“珊瑚”,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正午,天气逐渐转凉,楚长欢打了个哈欠从座位上坐起来,掀起眼皮看着天上的日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竟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马蹄声规律地响在车前,楚长欢又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一角来看,无边的旷野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枫树林,初秋时节,是枫树林最美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红,层层浸染着整片山林,如果再遇见火烧云,那必然是极美的。
天地融为一体,似乎可以窥见到盘古开天辟地前,世界的模样。
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初秋了,枫叶林红过了头,落在地上的叶子也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亮泽,枯败、暗淡,满眼萧瑟,好不凄凉。
不过,这样凄凉的地方,应该是不会有“施肥”的老农了吧。
楚长欢大着胆子把门帘卷了起来,挪到沈故言背后,沈故言也听到了她的动静,他侧过头,轻声道:“殿下,你醒了?”
声音戛然而止在某个档口,楚长欢没有回他的话,她盘腿坐在他的背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后背上。
沈故言穿的单薄,楚长欢的指尖游移在他的肌肤上所带来的触感,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他默默动了动喉咙。
有些痒……
他开口想要阻止:“殿下……”
“还疼吗?”楚长欢轻声问道。
这句话自他受伤后她就问过很多遍,她也答过很多遍。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那么的不厌其烦。
“已经结痂了,不疼。”他声音温润,如耳边春风,徐徐道,“殿下,这一路上你已经照顾了我很久,现在我也只是打个马车而已,不伤筋不动骨,殿下实在是不必如此担心。”
“谁担心你了!”楚长欢登时收回了自己作乱的指头,清了清嗓子,生硬地换了个话头,“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沈故言弯起眼角,沉声道:“殿下还记得我和王映东下的那副残棋吗?殿下说,王映东最后在残棋上落了一子,必和的棋势被他轻易扭转,成了他的胜局,我的死局。”
楚长欢点点头,附和道:“对啊,我也是因为这个点才猜到他一直是深藏不露的。”话落,她顿了顿,凑上前又问“那局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他胜我的那一处披露,我因为轻敌,忽视了。”他侧过头,徐徐说着,“有时候,棋局本身就是人性的外化版,这也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看高了自己,看轻了他。”
楚长欢沉吟片刻,奇道:“这只是你的一个猜测,竟被你猜对了!”
有时候她真想知道他究竟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怎么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对他而言就这么轻而易举!
她自问自己也不算蠢的,却难以真的看清掩藏在背后,更深刻的东西。
如果她再聪明的,或许,上辈子的一切都可以不用发生。
只怪她还不够聪明。
“也不只是猜测,”沈故言打断了她的思路,轻声道“程南星无意间发现了跟踪他的人。”
程南星?
对了,这个时间,程南星应该是已经来过的。
她蓦地凑上前问道,看着沈故言的眼睛问道:“那他人呢?”
知道她会担心,他只挑拣着重要的来回答:“他说,他引来的人,他会解决,然后就从窗户离开了。”
“离开了!?可王映东已经盯上了他,那他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楚长欢紧攥着拳头,思索片刻,拽住了他拿缰绳的那只胳膊,“不行,沈故言,我们去浮萍庄吧,去救他!”
沈故言却只是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他轻叹了口气,徐徐开口:“程南星的暴露,也意味着他身份的暴露,他是浮萍庄县衙衙役一事不难查到,以王映东的反应速度,他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在浮萍庄安插好了人手,等我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