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欢被他的话给噎了回去,确实,之前那些变了调走了样,以至于最后把她架到火上烤的有关于神迹的谣言,最初确实是出自楚君衡之手,只不过后来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是最近才将将平息。
他会怀疑她,也是应该。
可她实在不想把楚君衡也拽下水。
“宋断诃,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顶着这张嘴在京城里活这么久的?”她扔了剩下的鱼食,冷眼看着鱼儿们哄抢,声音里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我要是真有那个闲工夫下毒,一定也是先找药给你毒哑了,让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断诃却倏地笑了:“微臣不过是实话实说。”
楚长欢抱臂瞥他:“所以,你怀疑我?”
宋断诃却是摇头:“若微臣那日不在场,或许会怀疑殿下,可那日微臣明明白白地看完了全程,那马绝非一般人能够制服的,稍有不慎,殿下怕是会为此而断送性命,”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朝楚长欢做了个揖,“殿下向来聪明,断不会给自己安排这么凶险的局,所以臣以为,这是有人在给殿下做局。”
“现在夸我聪明,是不是晚了点儿?”话虽这么说,难得从这厮的嘴里听到几分恭维,楚长欢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对他也不再那么防备,她跨坐到栏杆上,幽幽道,“不过还好,看你还不算太笨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栉巾是被我安排出宫监视贺兰骁的,她出现在封府别院的马厩附近,应该也是为了探查有关于贺兰骁的底细,或许也是因此而落入了他的局里。”
宋断诃沉思片刻,问道:“殿下是怀疑贺兰骁?”
楚长欢摇头:“他那个猪脑子,想不出这么复杂的局,再者说那日我去与不去变数很大,只有极了解我的人才敢下这个赌,赌我那日十有八九会去赴约,所以,这个极了解我的人……”
她沉吟了一阵子,目光也逐渐变得锋利。
贺兰骁是个猪脑子,他做不到的局,或许他身边的那个人会做得到,只是奇怪的是,耶律齐他身为北凉的皇子,身份贵重至极,究竟是有多大的利益能驱使着他心甘情愿地在贺兰骁那厮面前服低做小,给那个棒槌当谋士,成天追着给他擦屁股。
楚长欢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还是眼前的事情要紧。
“贺兰骁身边有个谋士,你可以去查一查。”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很是笃定。
宋断诃有眼力见地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作揖应下,楚长欢摆手送客,可这位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走,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臣从老家带来的郎中开的药,乡土方子,对皮肉伤有奇效。”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出奇地僵硬,楚长欢瞧他这模样很是稀奇,她笑着打量他,明知故问:“给我的?”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她,“那日我见殿下的手上有血,想必也是受了伤。”
平心而论,即便是他身手了得的人,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上前,可她身为一个女子,还是身娇肉贵的公主,竟然就那么不做半分考虑地跳了上去。
从前,是他低看了她。
楚长欢懒得猜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他这个忸怩又娇羞的姿态十分好笑,她瞧够了才伸手接下东西,沾了一身难闻的草药味:“行,东西我收下,谢了。”
话落,她顿了顿,又问:“你妹妹如何了?”
宋断诃抬起的脚步一顿,恭敬回禀:“我将她送回老家将养,那儿民风淳朴,她也更喜欢乡下的生活,看上去好了很多。”
毕竟是被她牵连的无辜之人,楚长欢点点头,温声道:“那就好。”
宋断诃踌躇片刻,再次开口:“醉春烟那日的事……”
“什么醉春烟?”她笑着打断他,“我从没去过那儿,也从没见过谁。”
… …
宋断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宫,抬眼时就已经看到封府的金边牌匾了,和门房同禀后,穿过兜兜转转的游廊,他这才见到正在闭门养伤的封聿封公子。
封聿身上的伤比楚长欢的要严重些,却也严重不到哪儿去,正常人可能会被这种要命的事吓得高烧几天,可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隔天就能上蹿下跳,还嚷嚷着要立刻进宫和楚长欢道谢。
谁知他一只脚刚迈出府,就被他爹娘给摁了回去,他后来又几次三番地想要翻墙出府,牵动了伤口,最后是封老太爷做主,将他以养伤的名义关在了他自己的屋子,这才消停下来。
封聿百思不得其解了好几天,这才在房里见着一个能说话的,宋断诃的到来于他而言简直是仙女下凡,他眼含热泪地迎过去,把这几日受过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封家不是什么不知恩义的人,楚长欢身为公主却不顾自己安危舍身相救,事情又闹的这么大,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带着封聿好好登门道谢,可他们行事却如此反常,只有可能是……
宋断诃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封聿说了个清楚。
封聿瞪大了眼睛,起身把桌子一拍,厉声道:“不可能!君姐不可能干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构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