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娘扫了一圈围观的人,见大家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才意识到刚才是自己心急,只垂着头抹眼泪。
徐书穿过人群来安慰她:“大娘,这只是一个碎布条子,说明不了什么,指不定是沈琳儿跑的时候不小心被刮破了衣服。”
他又看向沈光:“村里人数有限,不如趁早报官吧。”
沈光也是关心则乱,听到徐书这样说,连忙点头应下,感慨道:“对不起,徐兄弟,明明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对不住沐哥儿,可你不计前嫌,我沈光……”
徐书拍了拍他肩膀,算作安慰。
沈家老大沈泽则道:“爹,娘,你们别太伤心,我这就去镇上报官,一定能找到琳儿的。”
沈着也跟着应和:“对对对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我认识路。”
沈光悠悠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他看向众人:“今晚麻烦大家伙了,大家都先回家歇息去吧。”
众人又是一番客套,说罢,便各往各家回。
徐书也跟着回家去了,他虽然和沈家交情一下不错,但非亲非故,没必要强出头去当什么滥好人。
而且,沈琳儿还是他的烂桃花,得尽量撇干净些,不然让小木槿知道了指不定委屈。
想起沐京华,徐书又不由抬头望了眼月亮。
月光明媚,也不知道他此刻睡得好不好?
沐京华此刻还没睡,他盘坐在床上,从怀里取出小荷包来,正认认真真地数着自己近来攒下的钱。
以前他没来,都是师兄做饭,师父每日会给师兄两文钱。
而今他来了,因为比师兄手艺好,师父便说每日给他发三文钱。
吃穿用度都不用他自己花钱,于是他便攒着这钱,打算买一把刀。
师父也不会拘着他不许出门,所以下午徐书出门后,沐京华自己也去镇上逛了逛。
沐京华对清水镇印象并不深刻,以往只在村口那些大娘聊天时听到过,次次都听见她们说,谁家的姑娘、哥儿有福气,嫁到镇上去。
他却只觉得镇上离桥南村远得很,去镇上便看不到阿父,不好。
可现在想想,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现如今,他便住在这镇上,有师父、师兄,还有徐书。
回民堂的位置很好,出了门右拐便有不少卖小吃、摆件的摊子,人很多,大都成双成对、步履匆匆。
沐京华看到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前有孩子在哭,那孩子一手死死拽着阿父的衣角,一手指着冰糖葫芦,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那哥儿无奈地看了眼周边,取了帕子先给小孩擦了眼泪,随后才从荷包里掏钱买了糖葫芦。
小孩当即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朝那年轻哥儿伸出胳膊,嘴里含糊地说着:“阿……父,抱,抱抱。”
沐京华想到这里,就觉得脸热,不自觉想到自己也跟孩子一样向徐书要抱抱的行为,羞得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他走神还是什么,数了三遍铜板,数都不一样。
又想到徐书给他出的那些“一百以内加减法”,更觉得头疼。
算术当真好难。
他宁愿去闻一天的草药。
只是这三次数出来的钱都是不够买刀的。
今下午他去问了好几家铁匠铺。因为他不会说话,便把想说的写在纸上,只是铁匠属于手艺人,大多不识字,所以走了好几家,他才问到一把小刀的价格。
一把小刀就要二两半的银子。
这价格可是把沐京华给惊到了,也怪不得以前村里人说到谁谁家配了厨具当嫁妆时都是那样一副羡慕表情。
靠着师父每日给的三文钱去买刀并不现实,沐京华又不由发愁该做些什么来赚钱。
虽然师父总说他学医有天赋,可到底接触的时间太短,还不能为人把脉,也不能给人开方,只能晓得什么是草,什么是药。
什么是草,什么是药?
沐京华突然想起徐书曾提过的药膳,自己既会做饭,又认识草药,来做药膳岂不是很合适?
越想越觉得可行,沐京华甚至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只盼着明日徐书来了,好好同他说说此事。
他也好想为徐书做些什么。
……
徐书是被蒋晓一嗓子给吆喝醒的。
昨晚本就睡得晚,结果早上睁开眼看不到沐京华也就算了,还要被蒋晓这个时间管理大师拉去后山。
眼睛都睁不开的徐书看着活力满满的蒋晓,脑中闪过一句“不会做领导,就只能干到死”,立刻便支棱起来:“你来得巧,这两天你留意着,帮我找几个铁匠。”
“铁匠?”蒋晓诧异,“徐兄不是要烧陶吗?怎么又打算打铁了?”
徐书叹了一声,也觉得心累。
这个世界如果是太平盛世就好了,那他只需要在自家房子后头建个窑场,烧点陶器、瓷器、琉璃什么的,就够他和小木槿好吃好喝一辈子了。
可偏偏这是乱世,随时都可能打仗,徐书又不想带小木槿颠沛流离去逃荒,肯定要做足准备。
现在这些的弩箭、铁矿、冷兵器,跟战争的残酷比起来,不过凤毛麟角。
他一定要在乱世中护住想护的人。
但对蒋晓,徐书不好多解释,只又开始画大饼:“你可知清水镇为何是镇?”
“啊?”这个问题显然把蒋晓给问懵了,“这……应该是官老爷们定的?”
徐书便问:“那你说,为什么官老爷偏选了清水镇作镇?”
蒋晓脑子不转了:“因为这个地方好?”
徐书拍手:“对,就是好。它好在何处?交通便利、产业全面、人口众多、民风淳朴。”
“那你说,若我也打造一个这样的地方,是不是也能混个什么镇啊,府城啊当?”
“这……”蒋晓犹豫,“怎么可能打造这样的地方呢?”
“怎么不会呢?”徐书拉着他往自家院里站,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荒草坡道,“这里,日后便作个酒馆。”
“这里,修一条宽阔大路,可行车马而不颠簸。”
“这里,是大家住的地方,处处都盖青砖瓦房,三进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