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说这些,沐京华不懂。
他不是徐书那样养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自小吃的便是糖。
他从小便吃苦,甚至已经不觉得苦,他又一向执拗,认定的事情哪怕是徐书其实也很难更改。
徐书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出于兴趣,而是单纯想为自己做点什么,且一时半会改不了那种“只要吃苦就一定能……”的想法。
徐书劝他,他却撒娇。
见过撒娇要糖吃的,没见过撒娇要打工的。
可一看见沐京华眨着一双眼睛看自己,徐书脑中便自动闪过那句“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这谁能拒绝,徐书无奈之下只能应了,只一个条件:“如果受了委屈,不准自己憋着。”
沐京华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得很,而且车里没人,他胆子就大,凑上去给徐书脸上来了一下,便想下车往回民堂钻。
徐书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胳膊,一个巧劲便把人拉进了怀里:“使完坏就跑?今天可不许。”
徐书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我今天也要学学那土匪,绑个水灵灵的小哥儿回去当压寨夫人。”
被抓了才知道害羞的沐京华终于也想起挣扎了,只是他那点力气怎么比得过徐书。
一眨眼的功夫,徐书便揽着他的腰将他放回了原位,刚坐稳,徐书便对车夫道:“走,回石桥村。”
连回民堂的门都没敲。
直到马车走出好远,沐京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气:“今晚不让我回去,师父要担心的。”
徐书有点吃醋:“现在想起师父了?方才跟我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师父?”
沐京华也气,别着脸不看他,但还想说话,只能慢吞吞地在他手上写字:“方才也是你扛我出来的。”
徐书被他挠地手心发痒,心里也痒,想起这茬了,却又不想认:“那是谁先亲我的?要不是你亲我,我会扛你出门?”
说起这个,沐京华更气了,也不写字浪费时间了,只用唇语道:“那你好端端为何躲我?”
徐书看他说完,哑口无言:“我?没有吧。”
沐京华看他不认,委屈地眼圈都红了。
徐书便立刻改口:“我的错,我不该躲你,你别哭,哎呀,宝贝,你别哭。”
谁知每次都这样,他越哄,某人的小珍珠就掉地越凶。
徐书对沐京华的泪失禁体质真的完全没招,最后索性不说话了,只静静地抱着他。
这样倒还好,只要徐书不说话,沐京华自己哭一会便不哭了,只是缩在徐书怀里抽抽噎噎,可怜地他心都要软了。
终于人好了,马车也到家了。
一下车,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村民正聚在一起看热闹。
看那指指点点的小动作,徐书就知道仇富的人来了。毕竟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最看不得是自己身边人比自己好。
以前徐书不信这个,狐朋狗友交了不少之后,也不得不信了。危急关头,最会背后捅刀子的往往是身边的人。
又想起以前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徐书不由皱了皱眉,随后便被人拉了袖子。
看到沐京华担心的眼神,徐书又死毛病不改地开始逗他:“宝贝,刚不还生气呢?这就开始担心我了?”
这种话听多了,沐京华都有点免疫力了,以前还脸红,还委屈,现在只是感慨徐书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推了推徐书,催他快回家的意思。
徐书哦了一声,只当小木槿是害羞了,上前谢过车夫,便牵着马车进屋。
不过还是有好事的大娘们凑上来问:“徐兄弟,这马车是你们家的?”
徐书扫了一眼问话的大娘,不认识,便只点了头。
接着又有人问:“俺听说你家沐哥儿是窑子里出来的,和杜家那哥儿还是一个地儿的?”
徐书目光一瞬冷了下来,扫向说话那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头发白花,一口黄牙,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子浓郁的地方口音。
被徐书瞪了一眼,那老太也不发虚,只问:“教俺给说对了?”
徐书很想打人,却不打女人和哥儿,便笑着问:“这位瞧着眼生,您是哪位?姓甚?”
“你一个外来户,打听俺家的事儿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呢。”那老太口气也呛,嘴里一点好话没有。
到底谁是淡操心的那个,徐书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我外来户,您说的对。”
旁边的人没想到徐书居然会直接应声,一时有些唏嘘,暗叹没想到这人看着气质非凡、打架厉害,竟也是个软柿子?
不过也有人看不惯那老太做派,上前替徐书说道:“哪有什么外内的,我们这个村子又不是都姓沈。”
徐书便猜出这人是沈家的某个人。
不过没会子功夫,居然听到沈着的声音:“外祖母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我娘正找你呢。”
徐书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太只怕是来替家里外孙女讨公道的。
难怪沈光一家子人都挺正常,却教出沈琳儿那么个神经病,原来是因为有个老神经病。
那老太见到沈着,非但没收敛,还嚷嚷得更大声了:“着儿,你告诉外祖母,就是这个小贱蹄子是不是?”
“就是这个贱蹄子和这个骚汉子,串通一气,害得你妹妹没个着落,对不对?”
徐书皱眉,却先看了一眼沐京华:“你先进屋?”
沐京华却也皱着眉,听见徐书问话,很是坚定地向徐书靠了靠,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书便看向那老太:“这个阿奶,我不怕告诉你,你这样跑到别人面前污人名声,我完全可以上官府告你,关上你三年大牢。”
“你关!你关俺大牢?俺女婿才不会放过你。你晓不晓得俺女婿是村长?”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笑出了声。
徐书也道:“原以为是个悍妇,却没想到是个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