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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看着被撬开的窗户,徐书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是谁有能力神出鬼没地出现他家,不动声色地掳走沐京华,他又该去哪里找沐京华……

徐书对此毫无头绪。

他下意识祈祷近来多雨的天,能让地上留下些蛛丝马迹,可等他挑灯出门细看,才想起宅院中铺满青砖,根本不可能存在脚步。

他迷茫地看着平整的青砖,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确保他安然无恙……

假若他不能保证沐京华的平安,又该如何给予他幸福?

死人,不可能拥有幸福。

彩蝶正巧来院里寻他,看见他孤身长立于庭院之中,背影莫名失落,忍不住诧异。

“徐公子?”彩蝶轻声问道,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你怎么啦?”

徐书回神看见彩蝶,缓缓摇了摇头,吩咐道:“寻蒋晓,让他骑马去一趟萧府,带朝林来。”

“另外,让蒋大去联系村长,沐京华不见了。”

彩蝶啊了一声,立刻往外跑。

徐书则留在原地深呼吸了片刻,才定神,再度看向那扇窗。

他单手翻墙而出,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却觉陌生无比。

该去哪里找他,该去哪里找他,该去哪里找他……

毫无线索可言,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努力去思考如果他是那个带走沐京华的人,他会怎么做?

首先,那个人应该会些武功,不然不可能不动声色地闯入,他却一点不知。

其次,这个人大概认识沐京华,不然他不可能目标明确地闯入沐京华的房间,带走沐京华。

另外,这个人一定蓄谋已久,对家里的构造并不陌生。

蓄谋已久,所以一定不慌不忙,也许有点洋洋自得,将这场绑架视作对他的恶作剧,又或者……作为一场饭后的消遣。

饭后消遣……徐书忍不住冷哼一声。

但如果他是那个人,这场饭后消遣一定要带上一点刺激的意味。

是翻最高的墙,还是走最难的路,亦或者,扛着沐京华?

草,扛他老婆……

等抓到,他一定把这个混蛋大卸八块。

不过如果这家伙真扛着沐京华,那么两个人的重量,一定会在地上留下更深的脚印,找脚印……

徐书微微朝后退了两步,一个简单的冲刺,动作利落地翻过墙头。

随后他举灯绕着墙头找脚印,转了约莫大半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明显的脚印。

看着那脚印蔓延向远处,徐书还没来得及笑,又看到附近的墙中嵌入一个箭头,箭头上挂着一张纸条。

徐书将纸条扯下来,拆开来,首先入眼的便是“乔渐鸿”三个大字。

“乔渐鸿……”徐书咬牙切齿,接着向下去看,“沐京华我带走了,一会还你。保证完完整整。”

恶作剧……

妥妥的恶作剧。

徐书撕碎了手中纸条,转身沿着脚步寻去。

他的追踪能力在末世已经锻炼地很充分了,毕竟研究所里多是些文弱书生,会打架的人不多,像他这样从小练过一点的更是凤毛麟角。

可以说徐书的这点能力在研究所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他很快赶到脚步的尽头,这里的脚步突然变多,十分杂乱,徐书举着灯找了一会,才找到沐京华的脚印。

只是,他看着脚印前方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一时陷入沉思。

果然……对小木槿有点太过放纵了吗?

想起沐京华昏迷那段时间,萧然来提醒他的话——“沐京华,也许远比你想象中复杂”。

远比他想象中复杂啊。

徐书叹了口气,不再看地上的尸体,转而张望起四周,才刚回头,就见土丘下方亮起一道莫名的光。

很像镜子反射出的月光。

可这个世界的镜子大多笨重又昂贵。

徐书不敢细想,只全力朝那个地方冲去。

可他似乎晚来了一步,赶到江边,只看见陈虎的尸体横躺在那里。

湍急的江水哗哗作响,让他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小木槿曾说自己的阿父被江水冲走,只觉心尖一阵阵地痛。

他一定很怕水。

他一定不会水……

可徐书眺望江面,只看见无垠的江水闪着幽暗的磷光,滚滚东去。

徐书想也没想跳了下去,顺着江水随波飘了一会,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徐书迫不及待地唤道:“小木槿!”

可那人却哑着声音喊道:“徐书!沐京华,我找不到他了。”

是乔渐鸿……

“废物。”徐书低声暗骂,绕过他继续向前,乔渐鸿却在后面滔滔不绝,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徐书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只骂他:“滚。”

乔渐鸿终于噤声,挣扎着朝徐书这边游来,徐书便嗅到浓郁的血腥气味,不由蹙眉:“别来这里帮倒忙。”

乔渐鸿愣了愣,不由喃喃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被大浪淹没,再抬头,徐书已不见身影。

他突然无比希望,徐书真的是沐京华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徐书。

可到底该怎么在茫茫江面上寻找一个已经沉入江底,生死不明的人呢?

乔渐鸿早已没了力气,身边的江面被他的血染得通红,他却忍不住张望,努力找寻徐书或者沐京华的踪影。

可突然间,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清冷沙哑的声音,熟悉的声线一瞬梦回京华,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会温柔唤他阿乔的人。

白丹晨……

他轻轻张口,本能想回答那个本没有在呼唤他的声音,却被徐书焦急的声音抢了先:“沐京华,别怕!”

乔渐鸿自嘲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早已失去他。

——

徐书抱住沐京华的那一刻,只觉他浑身凉地可怕。

他一刻钟都不敢耽误,立刻抱着他往江岸上游。

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徐书不自觉想了很多。

他想,幸亏当年盛行给孩子报辅导班,他才得以学过游泳。

感谢小学时候那个来宣讲的消防员叔叔,目光如炬地点了他上台学习急救知识。

还要谢谢末世,如果不是那恶劣的环境,他根本不可能锻炼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和侦查能力。

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体实验,否则只是业余学过游泳的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湍急的江水中抱着小木槿上岸。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学过的急救知识,动作迅速地检查沐京华口中是否有杂物,并不断拍打他的后背。

他早已经忘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能机械地动作。

沐京华却始终不肯睁开眼来看看他,虽然徐书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死人,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他颤抖着手解开沐京华的衣领,任何可能阻碍呼吸的东西,都被他动作粗暴地撕碎。

而后才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这张唇他并不陌生,可如此冰凉,却是从未出现。

徐书只觉整个人在不断下坠,世界天旋地转,仿佛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他早没有接受任何重要之人再度离他而去的能力,徐画死前的惨状再度闯入脑海。

他甚至开始恍惚,眼前这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与脑海中的徐画渐渐重合。

他似乎又回到那个昏沉的地下室,他抱着拼凑不齐的残肢……

又或者,他从来没有离开那个地下室?

也许他从来没有来到过古代,从没有遇到过沐京华……

也许地上躺着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也许一切正如他心理医生所说,他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创伤,随时会因为想要逃避现实而出现幻觉。

可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不能如他所愿呢?

他想要这一切如他所愿。

“沐京华……”

“沐京华……醒来啊。”

“求你,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