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学堂在石桥村可是件大事。
剪彩这天,除了沐京华说不乐意去,就连吴勇这种外来户都早起要去蹭个热闹。
村里的人更不必说,徐书到的时候,学堂外已经围满了人。
今天是个重要日子,还是全村人的重要日子。
哪怕是平日里最邋遢的小孩,今天也被爹娘催着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一见到徐书,大家都十分自然给徐书让道。
徐书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谁知道还是成了最后一个,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沈光和族老守在学堂门口,村长则站在他们这群人前面,远远就跟徐书行礼:“徐兄弟,你来了。”
徐书嗯了一声,简单扫了一眼新落成的学堂,才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会不会。”村长不好意思地跟徐书推脱,“是大家伙都太心急,赶这么早就来,麻烦你了。”
徐书摆了摆手,又看向沈光:“那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
族老他们定下的剪彩规矩本就繁琐,徐书还要宣布一些关于学堂未来的规范,自然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村长点头应下,开始发表致辞。
而后便村民们踏过火盆,领香拜文曲星老爷。
族老们负责分香,徐书便站在一旁看。
身边的沈光却戳了戳他,问:“沐哥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徐书当然不好意思说是沐京华嫌他们规矩太多,便编了个瞎话:“他身子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谁知道沈光如此关心沐京华,“那你怎么还让齐大夫过来,怎么不去看看沐哥儿?”
齐怀仁过来只是因为曲修非要拉着他来。
但这话不能说,一说肯定露馅。
因为齐怀仁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和村里人的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大家也都知道齐怀仁平常很宠沐京华。
所以沐京华若是生病,徐书可能会因为脱不开身必须来,但齐怀仁不会。
徐书正想如何解释,还没等他想好说辞,林老便压低声音道:“徐兄弟,是不是沐哥儿跟你生气了?”
“啊?”徐书懵了,也有点不确定,“没有吧。”
他昨天是逗了逗小孩,但睡还是一起睡了的。
但林老看他这反应,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你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聪明,现在怎么就拎不清了?”
拎不清什么?
徐书更不解。
林老看他这样,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沈光拦住他,劝道:“林老头,你别生气,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还没到那个地步。”
徐书听得糊里糊涂。
不过沈光安慰完林老,便转过头来劝徐书:“徐兄弟,我知道你出身富贵,人又能干,心气自然就高,但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而且,我早听我婆娘说了,你和沐哥儿不都打算成婚了吗?”
“自家夫郎,认个错没啥,不丢人。”
“等等。”徐书打断他,“我们没事,你倒也……”
不必这么热情。
“这不是有事没事那么简单的。”沈光也重重叹了口气,“你现在落寞,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人家沐哥儿啊?”
“我何时欺负过小木槿?”徐书有点无奈,真不知道这群老头回去之后都脑补了啥。
沈光看他无论如何都听不明白,一时也有些急,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现在靠着沐哥儿养活,到底不如以往啊。”
“我知道你这孩子是个能屈能伸的,何况是自家夫郎呢?你平日里多哄着点,不寒碜。”
徐书眼皮跳了跳。
怎么才一两天的功夫,他就好像成吃软饭的人了?
但村长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没听进去,又苦口婆心地劝他:“等会剪彩一结束,你就回去看看沐哥儿吧。”
“沐哥儿是可怜惯了的,你遇事情就该多替他想想啊。”
“就像今天这学堂,村里人都知道你家里出了事情,也都想到学堂会推迟一段时间再开。”
“谁知道你,死充面子,非要按规矩来办,现在好了,人家沐哥儿生你气了。”
“你这以后要是讨不到夫郎可怎么办啊?”
徐书可是越听越糊涂,连忙打断沈光的喋喋不休:“您快别说了。”
林老却不乐意:“你这孩子,你沈叔是为你好,你得听劝啊。”
徐书:……
有点说不清的徐书干脆应下了这件事,并成功得到了沈光和一众族老们的支持,早退回了家。
只是到了家却不见沐京华。
杜小草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是徐书,便道:“沐哥儿一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也没说做什么。”
徐书看了眼天色,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吃午饭,便对杜小草道他出去找找。
徐书先去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沐京华,便打算走远一点,结果却在路上见到了车辙印。
见到车辙印并不值得奇怪,但这车辙印是往山那边去的,就十分奇怪了。
徐书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结果跟着那车辙一路走到了山崖边,还听见了萧然的声音。
就算聪明如徐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巧听见萧然提到自己,徐书便也出声问了。
……
沐京华闻言不由一愣,心底有些慌乱。
可等看到徐书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出来,他却只觉得手腕痛地厉害,眼圈立刻就红了。
萧然听乔渐鸿提过一嘴类似的场景,敏感地觉察到事情的不对,立刻便想开口解释。
可到底还是沐京华先发制人,只听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又委屈又可怜地道:“徐书。”
听见沐京华的声音,徐书心底一沉,立刻加快了步伐。
等穿过人群,看到沐京华被这一群人逼到山崖边上,手腕还不知为何受了伤。
而那伤口此刻还狰狞地朝外淌血,便顾不得什么三七二十一,只跑到沐京华身边安慰他:“小木槿,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