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那些不满的世家权贵发难时,宫内便传来了一条爆炸性消息——有人给大长公主下毒,凶手已咬舌自尽。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朝摄政公主, 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谋害呢?
新帝怒不可遏,下令刑部大理寺彻查此案,务必给朝野一个交代。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将近一个月左右,盛京因各式各样的缘由被拔掉的名门官员数不胜数,若有心人仔细一算,便会发现,这些人都是清算田赋的重点调查对象。
而今随着一起中毒事件,倒是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周佑宸立于院中,神色淡然,一袭白袍衬得她如白芍,优雅从容。
晏渊走上前去,拥她入怀,低声道,“此次按照你的吩咐,一个不留。”
按理来说,周佑宸顶多要求判流放三千里或没为官奴,结果这番斩草除根,显然是无意网开一面。
个中缘由晏渊想得一清二楚,世家权贵对周佑宸的清算田赋颇有微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留着他们 总要阻碍周佑宸的大计,索性斩杀了,威慑住魑魅魍魉。
“付简之要出兵了。”
周佑宸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之前付简之派兵攻打南华,南华求援,周佑宸特意拖延了一下才将大雍军队开往边境,震慑西燕。
付简之也不退缩,先是用西燕军接连攻克南华数座城池,然后就是暗中遣军骚扰大雍边境,有意打大雍一个措手不及,打击大雍南华的联军。
前线宫洺澈作战勇敢, 与西燕大军打得你来我往,寸步不让。之后天戎族大军的加入愈发让大雍将领士气高涨。
和成大长公主既为太后,又深得人心,此番出兵多有和成大长公主的主张。
对于和成大长公主,周佑宸心感佩服,等时机一到,她打算接回大长公主归国荣养。
之前在大雍学习的王孙郡主学得很快,心向大雍 ,他们回天戎后,苦心孤诣将天戎族靠拢大雍。
自此,大雍在天戎族正式派遣官员使者,实行教化之责。
有和成大长公主配合,一声令下,天戎族上上下下竟是没有多少人反抗。
天戎族近些年在大雍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到底是抛去了过往的习俗,不愿打仗。
习惯了安逸的生活, 又怎能忍受得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呢?天戎族贵族亦然,他们更喜欢大雍的瓷器绸缎,不喜欢天戎族的毛皮,更别提大雍的粮食肉菜丰富,天戎族谁不喜欢呢?
大雍对天戎族确实是用了些糖衣炮弹的招数,不过,天戎族和大雍之间隔着百年对峙的血仇,文化风俗相去甚远,若想兵不血刃,在有生之年彻底让天戎族臣服大雍,汉化教习,势在必得。
在这个百年汉化大计里,和成大长公主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没有大长公主发话,大雍想在天戎族来去自如,多少棘手。
若是今后再无战乱,天下一统,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太平盛世。
思及此,周佑宸心情沉重。
“他素来不肯吃亏,我们的大军接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是要亲自出战的。”晏渊不感意外,冷静说道。
西燕的军魂在付简之,西燕大军的所向披靡,便是付简之的号召力。
周佑宸看向晏渊,“你想去前线吧。”
晏渊不想撒谎,点头应下。
周佑宸道,“隐族圣女丹若之前告诉我说,我和付简之存在某种关联,也许,这一次是极好的机会。”
隐族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周佑宸自然不会多相信隐族圣女,只不过,未雨绸缪,总该考虑考虑。
“朝中的大事,陛下暂时不能做主,我走不开,不过……”周佑宸话锋一转,“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付简之来个了断。”
她放心不下盛京,但更想要解决了付简之。
这个人太危险,之前春燕为何痴呆,通过她的种种调查,查出了一丝眉目,似乎是与春燕的故人有关 。
春燕心仪钱传约,她这副模样,周佑宸也不瞒着对方,寻了日子让钱传约见了一面春燕。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不想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
钱传约愿意陪着春燕,无论春燕是否恢复神智,这两年看下来,钱传约也是个有耐心的,对春燕非常上心,隔三差五就上门探望。
周佑宸不能打包票说对方会不离不弃,只不过,钱传约暂时来看没有二心。
春燕得钱传约的照顾后,眼看着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而且有些事情也被她记起来了,这种征兆是好的。
周佑宸也盼着谢斯咏所说的调养为主长期休养的法子,能让春燕恢复健康。
“凡事请怡亲王代理,又有文统领护卫陛下,我也暂时能放心了。”
怡亲王这些年管着内务府,事事妥帖,周佑宸想率军出征,就必须把朝中大小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怡亲王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怡亲王妃代周佑宸管博望书院后,也是摆明了立场。
如此一来,比起宗室里那些只有血缘没有感情的亲贵,自然是怡亲王更得周佑宸的好感。
“殿下出征,陛下和皇太后那边……”不是晏渊多想,而是前不久周云钊给周佑宸出了道难题,看上去不是很起眼,可晏渊记在心里了。
柯淑琴身子骨越来越不见好,萧太后反而硬朗,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很难说皇帝陛下不会多想。
周佑宸从容一笑,“皇太后有母后在,暂时不急,陛下还小,和任太傅褚先生好好读书才是正理。齐姑姑照顾着陛下,也不至于发生了大事。”
“妙文既然已有主意,少卿便不再多言。”
晏渊私下里也可称呼周佑宸的字表,好歹也是夫妻, 周佑宸无意整天殿下长殿下短,无甚趣味。
大名不可喊 ,但字表总行得通。
纵然没有深入骨髓的爱,却也温馨似水,平淡幸福。
周佑宸暂时没有确定自己的心对晏渊是何等感情,可毋庸置疑,晏渊是她决定携手一生的人,相互依赖。
“少卿,这一次,可能就会决定下来了。”周佑宸吐出一口气,她自打来到这个时空后,苦心孤诣,筹谋多年,等的也是有朝一日,她能光明正大坐在那把龙椅上,号令群雄。
很难想象一个在现代兢兢业业打工的白领人,摇身一变在古代做起女帝梦了。
“我不信命, 命理无常,何不改命?”
“以江山为念,吾志保天下,千秋颂吾名。”
周佑宸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眼神灼热 ,满怀激情,语气铿锵有力地说出了自己的志向。
晏渊从来都知道周佑宸志向远大,而今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的心思后,微微一笑道,“愿为君臣,愿为夫妻,全君臣佳话,成万代功名。”
院内仅有周佑宸晏渊二人,今日他们说的话不会传出去。风声呼呼拂过,落叶飘散,直至湖中。
周佑宸凝视着晏渊的脸庞,“你要是背叛了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我们且用这一生同生共死吧。”晏渊没有说好听话,而是坦然自若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人生漫漫,世事无常,但庆幸有你,孤寂岁月终于有了暖色,不畏风霜,不惧生死,笑看红尘。
晏渊握紧周佑宸的手,周佑宸没有松开,四目相对,久久无话,却流淌着一股暖意。
……
周佑宸请缨出征,周云钊先是犹豫了片刻,后点头准了 ,派遣了十万大军征伐西燕。
出征那日,皇帝陛下和怡亲王亲自送别大长公主,大军浩浩荡荡 ,出了城门 直奔前线。
神佑军廖必胜随军, 驸马都尉晏渊则为军师。
周佑宸率军先入驻永林城。永林看似不起眼,却是抵达碎雪关的重要城池。
而周佑宸领军的消息 ,自然迅速被人呈至付简之案前。
付简之飞快地把手中的玉佩一收,眼神冰冷 ,“来得正好,战场上一决雌雄,我一定要踏平大雍。”
“摄政王,”左长史匆匆走来,轻声附耳付简之,付简之听完之后,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还真是凑巧了。”
付太后决定趁着付简之不在的时机,打算联合大臣,扶持新帝,然后诛杀付简之。
付太后本就野心勃勃,付简之这些年愈发不受掌控,她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放纵付简之继续掌管西燕大权呢?
“丹若显然是在里面挑拨离间了,”付简之似笑非笑,“这隐族人左右横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倒想看看,鹿死谁手。”
“殿下英明。”左长史恭维道。
“南华女王那边,你们看着办。”付简之漫不经心地决定了南华女王赫连紫嫣未来的命运。
左长史眼睛一亮,“谢殿下。”
于是,西燕大军趁大雍军队反应不过来时,先是趁虚而入,打了南华都城附近州县,再长驱直入,击退南华大军。
军情险要, 赫连紫嫣终于抵挡不住,唯有——对大雍俯首称臣。
周佑宸也没想到,付简之一番操作,逼得赫连紫嫣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为大雍献上南华国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