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233年，延庆帝登基，暗卫营奉命改革。
所有暗卫必须经过残酷的训练博得前二十名才能出营，出不了营就继续训练，直到出营或者被人杀死。
排名三年一次，满十五岁以上者必须参加。
只要能取得前二十名，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专属代号，以排名名次来命名。
暗九今年十七岁，便是这前二十中的高手之一。
“师兄，为什么你可以不用改名啊？”
暗九舒舒服服地斜靠在师兄的榻上，不仅不用改名，还有单独的房间。
真是羡煞某人。
莫问揉了揉他的脑袋：“因为我现在是暗卫营的教官，自然可以继续用我的名字。”
暗九闻言，桃花眼一亮。
“哎呀，师兄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莫问瞒他的事岂止这一件。
暗九单纯，他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文家安排进宫中的暗桩。
“你那会儿还在和别人拼命，我告诉你做什么？”
暗九笑道：“那我厉害吧，排名第九哦第九，以后你可以不用叫我小名，直接喊我阿九。”
莫问故意道：“嗯，厉害！阿——九。”
暗九呵呵呵的笑，他和师兄终于都不用再在暗卫营里拼命搏出营了。
“阿九。”
莫问看着师弟高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地打断道。
暗九抬起头：“怎么了？”
“你知道你会被派去保护谁吗？”
暗九看师兄的表情就知道他知道了，果然成了教官连消息都这么灵通。
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问道：“我不是留在皇宫里保护皇上吗？”
莫问摇了摇头：“我听说的，你会被派去保护八皇子。
你听说过八皇子吗？”
暗九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他在暗卫营里只和他师兄玩得好，消息闭塞得很。
莫问叹了一口气道：
“当今圣上有八子十女，三个儿子都没活到十岁，剩下五个皇子，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八皇子。
圣上没有立太子，难免不是为了放手让他们去争。你去了境遇定比去其他皇子身边更加凶险。”
暗九不解道：“既然皇上最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立他为太子？还要让他去跟哥哥们去抢呢？”
莫问摇头。
“我也不懂，可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圣上虽然喜欢，但是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历代以来，没有哪个君王愿意先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的。
就算交出去，也要找人制衡才能安枕无忧吧。”
暗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我大概知道了，皇上喜欢他但是又没那么喜欢。”
莫问拍了拍暗九的肩膀道：“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偷偷来找我，以你的隐匿功夫他们应该逮不到你。”
暗九感激道：“谢谢师兄。”
像以往每一次被师兄帮助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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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暗九和暗五、暗七以及暗十一被派往八皇子府。
四人之前在出营时打过照面，但是暗九跟他们不熟，路上谁也没说话。
到了八皇子府，暗卫营的人就撤了。
八皇子在暗室见了四人。
八皇子顾晟柏才十五岁，但是已经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
暗九原以为皇子都是矜贵的，傲慢的。
但是顾晟柏看向他们的时候，目光是澄澈温和的。
“从今以后，就多仰仗各位保护我了。”
顾晟柏温声说道。
少年的声音清越，质地温润。
暗九抬眸悄悄打量了一眼。
乖乖，这皇子长得可真俊呐。
以后不知道便宜哪家京中贵女。
-
开始的半年是顺风顺水的，暗九没有遇到过一次师兄担心的那种凶险的情况。
他和另外几名暗卫也渐渐熟稔起来，配合得也越来越默契。
轮休的时候，会偷偷跑回暗卫营去找莫问。
很快就到了那一年的年底。
云京的冬天有些冷。
延庆帝欲携皇子和宠臣去往萧山泡温泉，度过暖和的半个月。
随行的皇子中，首当其冲就是顾晟柏。
一般这种主子享乐的时候，就是暗卫最忙的时候。
暗九不明白，皇宫里明明烧着最旺的地龙，延庆帝为什么还要兴师动众跑这一趟。
刚到萧山，暗九就被排在晚上的时候守夜。
萧山行宫中，每间房里都有天然的温泉池。
暗九安静地趴在房梁上，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梁下的泉水池子里，顾晟柏脱了衣服，泡在池子里任由婢女细致地伺候他沐浴。
那画面本该是禁欲的，与那些腌臜东西无关的。
但是暗九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画面香艳极了。
尤其是等婢女们退下，顾晟柏站起身准备穿衣之时。
那宽阔的背，那劲瘦的腰，那挺翘的……
突然一滴血滴落在顾晟柏的手上。
顾晟柏疑惑地抬头。
发现自己最喜欢的阿九惊诧地捂住鼻子看着他。
桃花眼中满是慌张与不可置信。
暗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顾晟柏，一时忘记了说话。
“下来吧。”
顾晟柏忍俊不禁道。
暗九迅速跃下，跪在顾晟柏面前。
“暗九失职，请主子责罚！”
暗九只庆幸此时此刻房里只有他和主子两个人，要不然他一头撞死算了。
什么暗卫在偷看主子的时候流鼻血的？？？
他暗九真当是开创了荒谬的先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顾晟柏没说话，反而递了一张干净的帕子给他。
“擦擦。”
然后自己给自己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淡黄色的广袖丝绸中衣。
暗九立刻接过帕子，堵住自己的鼻子。
其实刚才在上面已经不流了，可是刚刚又不小心看了一眼主子穿衣的样子，又止不住了。
顾晟柏见他一直不敢说话，想是怕得很了，安慰道：
“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主子。”
暗九瓮声道。
顾晟柏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出声问道：“阿九，你多大了？”
“回主子的话，阿九马上十八了。”
顾晟柏闻言似乎不信。
“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在逗我？”
暗九连忙急道：“属下真的比主子大……不对，比主子老两岁。没有骗您。”
顾晟柏似乎觉得暗九这样好玩儿。
故意道：“我不信，十八哪有长得那么嫩的？”
暗九这会儿也听出来顾晟柏是拿他逗乐了，有一些不开心地道：
“阿九长什么样子是父母决定的，主子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晟柏还是第一次在暗九脸上看到这种，带点委屈和不开心的表情。
“好了，不逗你了。快起来给我擦头发吧。为了你，我可是故意没有叫他们进来伺候的。”
“嗳！”
暗九将染血的帕子收起来，然后开始给顾晟柏擦头发。
“主子，您的头发真好看，这个颜色我很少见到，而且还有一点卷卷的。”
顾晟柏还是第一次听暗九主动讲这么多话，他也不觉得暗九僭越。
只耐心解释道：“因为我娘亲是胡人。”
暗九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
“原来是这样啊，那主子的娘亲一定长得很美。”
暗九虽然不知道顾晟柏的生母是谁，但是他知道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嗯，听说是父皇最美的妃子。”
顾晟柏语气里毫无波澜。
但是暗九就是莫名地心中一紧，安慰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主子节哀。”他说。
顾晟柏愣了愣，然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娘亲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我其实并不记得她。”
暗九讷讷道：“因为主子看起来很难过。”
顾晟柏仰了仰头，对暗九命令道：
“阿九，你去外面守着，今晚没我命令不许进来。”
“……是！”
暗九趴在屋顶守了一夜，暗十一来接替他的时候，四肢都快冻僵了。
“怎么在这上面？”
暗十一压低声音问道。
暗九揉搓了一下胳膊笑道：“这上面看得更清楚。”
暗十一心道确实，但是还是决定去房梁上待着比较暖和。
暗九一夜没睡，回去倒头就睡。
梦里又出现了顾晟柏的脸，还有水汽氤氲覆盖住的身体。
暗九醒来后，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会？
自己怎么会梦到那些东西？
他从来就没敢肖想过八皇子殿下啊。
暗九掏出了那张染血的帕子，仿佛在看什么罪证。
-
顾晟柏昨日对暗九发了火。
虽然暗九并不觉得，但是顾晟柏有些介意。
所以晚上暗九轮值时，他特意叫了几盘点心摆在房里，时不时拿起来又放下。
暗九这次强迫自己心无旁骛，只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守卫者，所以没有注意到顾晟柏的小动作。
顾晟柏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阿九自始至终没有关注过他。
“阿九。”
顾晟柏喊道。
暗九立刻跃下房梁，半跪在顾晟柏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
顾晟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陪我喝茶，聊天，吃点心。”
暗九：！！！
“主子，您不生我气了？”
不怪我僭越了吗？
顾晟柏用手用力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催促道：“要我说几遍？”
暗九连忙谢恩：“谢主子赏赐。
只是阿九只能看着您吃，轮值的时候不能吃东西。
万一有三急……”
岂止是轮值的时候不能吃，平时吃东西喝水都是严格控制的。
暗卫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需要随时为主子而牺牲。
暗九不敢与顾晟柏直视，自己怎么又多嘴，说这些做什么？
顾晟柏若有所思，然后略带歉意道：“是我想当然了，还好阿九提醒了我。”
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大晚上吃东西。”
暗九：……
顾晟柏接下来倒是没有难为暗九，随意聊了几句就去睡下了。
暗九这次趴在房梁上，光明正大地偷看顾晟柏。
感谢萧山的月光如此明亮，把顾晟柏的睫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暗九就这么看了整整一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主子怎么连睡觉都这么好看……
半月后，延庆帝终于泡够了萧山的温泉，摆驾回宫。
顾晟柏自然也跟着一起回去。
也许是有延庆帝坐镇，这次萧山之行可谓轻松非常。
这段时间暗九最开心的就是顾晟柏叫自己名字的时候了。
“阿九，下来陪我下棋。”
“什么？你不会？”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阿九，该你了。”
“阿九。”
……
暗九暗自决定，以后自己就不叫暗九了。
他要叫阿九，只有顾晟柏和师兄能这么叫他。
-
时间过得很快，顾晟柏的十七岁生辰到了。
不知不觉，阿九已经在顾晟柏身边待了快两年。
除开前一年的日子过得比较安稳，后面一年简直称得上血雨腥风了。
不过阿九他们四个暗卫加上顾晟柏的亲卫，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有一次暗十一甚至生擒了一个刺客，只可惜是个死士，刺杀之前服了毒，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死了。
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那些人想要他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晟柏的生辰，那些人顾忌延庆帝不敢造次。
整整一月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顾晟柏并不高兴。
因为延庆帝命人送来了两个美姬，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八皇子长大了，该懂人事了。
美姬是延庆帝花了心思选的，就算是顾晟柏也不能说她们不美。
但是他不想做。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做了，某个暗卫眼睛肯定会红的。
他不想看到他为自己红眼睛。
顾晟柏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阿九的。
也许是因为阿九救了自己不下十次性命？
也许是因为他看阿九的时候，阿九的眼里也只有他？
也许是因为那一夜因为自己流鼻血慌张无措的模样？
他知道暗卫身份特殊，但是他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难道父皇连个暗卫都舍不得送他？
打定主意，当晚他就将两个美姬送去了后院安置。
然后特意召了轮休的阿九来侍寝。
两位美姬是生辰礼物也是帝王的眼线。
不出一晚，他的父皇便会得知自己的小儿子不喜欢女子，而是个断袖。
不仅是个断袖，还和自己的暗卫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