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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被雄虫标记后会经历虚弱期,受到雄虫的信息素以及激素的影响,生理会产生一系列变化,包括体能下降、免疫系统减弱,表现为低烧和疲倦等症状......”

“......多数雌虫还会出现心理层面的变化,如情感脆弱、安全感缺失等。这些心理状态会驱使雌虫寻求与雄虫的亲近,获得慰藉……”

棠风奕狭长的眼睛微垂,打量着沉睡的克莱瑟。

星网上关于雌虫虚弱期出现的症状与他这段时间的反应一一对应,所以克莱瑟不是生病,憔悴的样子只是虚弱期的正常反应,当然也包括......

亲近自己这只“雄虫”。

棠风奕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许久。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压抑的怒火被这个认知一下子浇灭,徒留下一片湿哒哒的灰烬,沉重而潮湿,无法释怀。

半晌。

棠风奕继续往下滑动,科普页面底下有不少雌虫留言诉苦,在虚弱期没有达到雄主的要求而被严厉惩罚的的痛苦经历。

虫族雄虫被骄纵惯了。

他们绝不会体谅虚弱期的雌虫,雌虫明显比平时迟钝的反应,只会让雄虫很不耐烦,不少雌虫会在这段时间被冷落甚至抛弃。

抛弃。

棠风奕若有所思,克莱瑟这段时间绝口不提雄虫,一点不像按照虫族法律那样,把全部奉献给雄主的样子,虚弱期却还在偏远荒凉的行星游历。

他是不是被抛弃了?

棠风奕沉吟片刻,开始搜索雌虫被抛弃的后续处理以及如何判定雄虫的科普。因为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

棠风奕一直认定自己不是雄虫,按理克莱瑟即使亲近自己也获得不了任何安抚,可回忆这段时间对方与自己相处时的反应,确实是有被安抚到的样子。

这不合理,难道......

克莱瑟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有雄虫的陪伴,整个心身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极具安全感的环境下不知不觉地睡了一个下午,克莱瑟忍不住地轻蹭了下旁边温热的身躯。

真想抛掉身份、责任,永远躺在雄虫的怀里。

“醒了。”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克莱瑟僵硬了一瞬。

雄虫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了吗?

抬头等看清雄虫的表情后,克莱瑟微微一愣,雄虫的眼神中没了以往的温和,甚至有些漠然地看着自己。

第一次看到雄虫用这种表情面对自己,克莱瑟不太适应,他慢慢支起身体,心里思索着怎么睡了一个午觉,醒来雄虫的态度变得如此疏离。

“阁下,您怎么了?”

“克莱瑟,我有件事情需要和你确认。”棠风奕起身,有点不太流畅的下床,微微活动了下左腿。

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有点发麻。

怀里少了雄虫体温,克莱瑟悄悄抓紧被子企图让那个温度消散的慢点,点头道:“阁下,您说。”

雄虫语调平稳道:“很抱歉,刚才我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虫纹。”

虫纹?!

闻言克莱瑟如五雷轰顶,整个虫都凝固住了,脸上好不容易出来的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无法掩饰的惊慌爬上那张苍白的脸。

自己的虫纹已经变色了,只要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

完了!

克莱瑟知道自己在雄虫那里端庄有礼的形象全完了。

棠风奕肯定认定自己是不知廉耻的虫子,在有雄主的情况下还主动勾搭陌生雄虫。

真下贱!

羞愧、紧张、绝望如潮水般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克莱瑟已经没有勇气与雄虫那双纯粹墨色的眼睛对视,狼狈地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藏起来!

快把如此难堪的自己藏起来!

棠风奕看着克莱瑟瞬间紧绷身体,像被遗弃的野猫,应激般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似乎想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他心疼了。

虚弱期的雌虫情感脆弱又敏感,自己刚才的态度终究吓到了对方。

“别紧张。”棠风奕坐到床沿上,放软语气:“克莱瑟抬头看着我,我只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

克莱瑟抬眼,雄虫的眉眼已经柔和下来,深邃的眼眸如吞噬所有光影的黑洞,无法窥探其底,里面似乎有什么厚重难辨的情绪,如同磁石一般想把自己吸附进去,无法自拔。

可慌乱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雄虫的眼神很复杂,却并没有厌恶的成分。

棠风奕道:“你会把标记你的雄虫当雄主吗?”

......当雄主。

虫形强迫雄虫并主动接受标记。

即使自己想认对方当雄主,但那种情况对于雄虫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难以袒露,也不敢袒露。

也就意味着没有可能。

“......不会,那只是一场事故,我和他之间没有可能。”克莱瑟摇头,艰涩道:“我已经联系好医院,明早到了目的地,就会去清洗掉这个错误的标记。”

错误的标记。

这只可怜的雌虫不惜在虚弱期也要做清洗标记的手术。

棠风奕内心叹息一声,果然自己原先的猜测没错,克莱瑟被标记他的雄虫抛弃了。

自己之前从星网的科普中了解到,被标记后又被雄虫抛弃的雌虫,为了精神力能够继续得到其他雄虫的安抚,都会选择做手术清洗掉标记。

清除标记的手术,很疼。

很疼。

疼到能让拥有强悍恢复力的雌虫都心有余悸,那是来自精神力的疼痛,没有麻药可以缓解那种疼痛,雌虫只能硬扛那种把标记从灵魂上剥离般的痛苦。

棠风奕舍不得这只脆弱又高贵的雌虫去遭受这种痛苦:“你还在虚弱期清洗标记太伤身体,还有一种温和的办法,你要不要试下?”

克莱瑟不知道还有温和方式可以清除标记:“什么办法?”

“等你的虚弱期结束后,你介不介意找一只雄虫重新标记,覆盖掉原先的标记。”棠风奕顿了顿:“比如我。”

物以稀为贵。

虫族雌虫太多,就显得他们很廉价。没有雄虫会在意那些被抛弃的廉价雌虫,更没有雄虫会愿意浪费宝贵的精力去帮助雌虫。

而眼前这只雄虫说要帮自己覆盖掉之前的标记,仅仅为了不让自己遭受手术的疼痛。

克莱瑟缓缓瞪大眼睛,整个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建议惊呆了。

刚才雄虫主动说要标记自己,惊喜如潮水般涌来,肾上腺髓质已经准备好释放——

不可能!

理智如一道闸门轰然落下,阻挡住这股情感的洪流,克莱瑟深吸一口气,停止了随波逐流地猜测。

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大起大落,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来第二次。

潮水拍打在闸门上的声音提醒着自己,眼前这只眉目淡然的雄虫处事风格的以及自己已经安排好的计划。

刚才那个建议,只是雄虫对待患者一贯的温柔,并没有特殊的情感在里面,对方甚至极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此时此刻换了其他雌虫,棠风奕也会提出同样的建议。

而且自己计划已定。

克莱瑟可以在路上那段时间放纵自己亲近雄虫,享受那份短暂的温暖与放肆,也会在梦醒时分,决然的醒来,按照最初的计划前行,不为任何诱惑所动摇。

当初自己当机立断地选择清洗标记,因为自己作为帝国的继承人,虫皇陛下绝不允许找一只身份不明的雄虫当未来虫皇的雄主。

克莱瑟有点难过看向雄虫。

其实那时的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更多是为雄虫考虑。

自己的情况风雨飘渺,危机四伏,保留这个标记可能会暴露雄虫的存在,万一敌方狗急跳墙,极可能会给雄虫带来很大的危险。

克莱瑟不想让这无辜的雄虫卷入危险中。

棠风奕看到那双翠绿的眼眸,在听到自己的答复后,如初春的嫩叶,迸发出盎然的生机,他心中微动,微笑着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却不想下一秒,嫩芽被料峭的春寒刮落枝头。

克莱瑟微微抬头,目光直视着雄虫,宛如一位镇定自若的上位者,语气坚定:“抱歉,阁下,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议。”

雄虫目光微微下垂,后排再次陷入寂静。

半晌,棠风奕伸手握着对方的手,有点心疼地劝道:“你说归说,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揪毛毯上的毛毛,这里已经秃了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