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那荒漠里唯一绽放的花,格格不入却又恰如其分。
你就像那深夜里唯一透过窗户的光,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陨落与熄灭。
你就像那来自虚无的风,漫不经心却走得很远。
你就像松林里的绿荫,溪流里的银灰,幽暗里的深蓝,你寂静又狂热,满身孤独却又亲吻世间,你激情又空洞,飞蛾扑火又可悲可怜。你的眼泪流淌着微笑,你那写满心事的人生,却没有一颗心,属于自己……”
安晴悄悄地合上书,静静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今天的餐食。
她的心情异常平静,无波无澜,黯淡的眼神里透着凝视死神却无所恐惧的麻木,她已经不记得被关在这里有多少个日夜了,只记得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她的求生欲像藤蔓怪物一样冲出来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给了她水,给了她食物,她深刻地感觉到自己那么迫切地想活下去。
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
安晴轻笑一声,把手中的书砸在地上,逼疯一个人有时候是件很容易的事!
“想好了吗?”
站在门口的穆于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圆滚的肚子快要撑破他的野心。
安晴安静地如同一座佛像。
穆于棠露出几分讥诮,走过去,揪住她的脑袋向后一扯,发狠地说:“你还不说是吗?那些钱在哪儿?你最好老实说出那些钱在哪儿,不然有你受的。”
安晴理都不理。
穆于棠咬着牙,继续逼她,“安晴,五百亿,你爸当初从远大集团卷走了五百亿,你别装着不知道。”
远大集团迟迟无法上市,且拆分上市又受到了阻碍,完全因为远大集团的财务有个巨大的漏洞,现在他在华尔街玩做空搞得远大金融亏出那么大的一个窟窿,他急切需要这笔钱,可这笔钱他一直查无所获。
穆尧明答应给他填补漏洞那点芝麻粒也只是九牛一毛,如果远大金融再这么下去迟早暴雷,到时候他离铁窗的日子也不远了。
安晴脸色煞白,杂乱的几缕头发扭七八歪地覆盖在她快要渗出鲜血的干裂嘴唇上,她慢慢地蠕动,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一句话:“所以你和你爸害死我爸就为了这五百亿是吗?”
穆于棠紧紧咬着牙,那天的情景忽然闪过。
安傅元有权利决定公司的发展,为了扩大生产经营,安傅元要用五百亿在新西兰买农场建加工厂,虽然这个想法受到其他经营者的反对,但安傅元雷厉风行,将这五百亿从远大集团账目中支出后,身为远大集团二把手的穆启荣便和安傅元争吵起来,安傅元本身有心脏病,常年吃药,这么一吵,情绪激动心梗发作。
穆于棠记得当时安傅元捂着心脏,面色苍白,呼吸困难,一直朝穆启荣伸手要药,可穆启荣拿起药瓶握在手里,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傅元与死神作斗争,最后那么一瞬间,他是心有不忍,想要拿出药给自己的老哥们吃一粒,生命就在那一秒两秒三秒的煎熬中却被穆于棠按住暂停键。
“爸,让他去吧。”这四个字至今都令他难以忘却。
穆启荣犹豫的双手屈服于他儿子的野心和贪婪之下。
后来,这五百亿好像长了脚,不翼而飞,转出去的账号金额为零,在新西兰的各大金融机构和信托公司也查不到,甚至查了在新西兰可以投建农场和工厂的当地政府也没有和安傅元接触过,这笔钱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远大集团没了这笔钱犹如一个正常人少了一只胳膊。
穆于棠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这笔钱,这可不是小钱,那是五百亿,换成纸币几十节火车都拉不完。
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眉目,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笔钱当初被安傅元拿走的目的就不是投建农场和工厂,而是安傅元卷跑了,所以他认为安晴一定知道这笔钱的去处。
安晴摇着头,眼角的泪滑下来,从父亲去世那天开始,她的恨意如同地狱的火一直在燃烧。
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穆于棠的秘书小郭打来的。
“穆总,有个女警去了一栋洋房,现在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现在过去赶走她。”
“好的,穆总,从监控上看出这个女警身份不简单。”
小郭截了屏发给穆于棠,画面很清晰,穆于棠微微皱了皱眉,“过去配合一下,别得罪了。”
木醒拿着电话,抬头看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电话那头是木振国批评她的声音。
“季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这是警队的第一准则,听到了吗?”
“爸,我问您的问题您一直没回答我,就知道说我。”
“季年是个能力强的好同志,我回答过你了。”
“不是,我问的是他待在省厅重案组好好的,为什么会下沉到市局?这其中不是没有缘由的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问的。”
“爸,您就别和我绕弯弯了,我是你闺女,您就说句实话,是不是上面特意调派季年下来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能对外的?”
“闺女,警队做事没有什么秘密,只有真正行动的时候才会保密,任何事情咱们正大光明,你身为一名警察服务人民,维护正义,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木醒撇着嘴,以她那个小机灵鬼的脑袋,她早就想过季年有可能是上头特意安插在本市的一根钉子,为的就是伺机而动。
“知道啦知道啦,我挂了。”木醒撂了电话,走上台阶敲了敲别墅的大门。
没有人回应,木醒又敲了几下。
“喂!安晴你在吗?我是木醒,我有事找你。”
……
电话铃声忽然震动像玩扫雷的时候忽然扫到了地雷一样令人莫名其妙地烦躁。
季年看了眼。
“喂,木叔好。”
“老李明天退了,找你谈话了吗?”
“聊了几句,木叔,我目前没有进展,等有了进展会去省厅跟您汇报。”
“我找你不是说这个事,你师傅过几天出狱了,你最好先不要和他接触。”
季年倒吸口凉气,掷地有声地说:“我师傅是不是清白的,木叔一定知道。”
“季年,你记住黑白之间没有灰色,只有黑和白,不是黑就是白。”
“灰色?怎么定义灰色?”季年质问木镇国,“师傅为了扫黑除恶深入内部,以身犯险,结果呢?你们认为不是他们的陷害,却认为是师傅被利益蒙蔽,所以这就是你们认为的黑。”
木镇国一点都不含糊,口吻中带着告诫,“季年,姓穆的是不是黑恶势力,你必须查出正当的证据。”
“木叔,齐洪明死的时候说的话没人知道,只说给我一个人了,他说是姓穆的害得师傅。”
木振国沉默了片刻,季年对他已经不止一次重复这句话,齐洪明是许正义收买回来的线人,被警察当场击毙。
齐洪明一死,许正义也就没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