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吵吵嚷嚷,无不为江宥帧的破题而震惊。
“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不过知县大人也有魄力,这等文章竟然给了案首。”
“我倒是觉得这破题很有新意,且有理有据,不愧是案首,别出心裁,有胆识。”
有考生觉得江宥帧比他们有胆识,他们可不敢这么写,也难怪人家是案首呢?
“大伙儿别吵,看看接下来的承题。”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这人便接着读道:“仁政不施,天下无事;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出自原臣)......”
读到此处,众人不禁点了点头,和破题是对上了。
“此承题有意思,不得不说这江宥帧的确有些本事。”
到了这里,众人已经有很大的改观了。
人群中的柯振秋闻言笑了,其实不用看下去,光是这道题目的破题,江宥帧就赢了。
赢在哪里?赢在胆识,赢在文章锦绣,赢在了上位者的心里。
随着那名考生一字一句地读出来,众人时而沉默,时而爆发出惊叹。当听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而后便是佩服。
“这篇文章不但立意深远,不落俗套,引经据典,便是这文采,我都是服气的。”
短短一篇三百多字的文章,带给众人的震撼却不小。
有不少人已经在心里承认江宥帧的确有案首之资,不过也有嘴硬的非要辩解江宥帧是投机取巧,为的就是出其不意。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你敢这么写吗?我方某人虽然不齿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但也向来看不起那些自视甚高,妒贤嫉能之人!”
“不错!若非文章真的好,怎么可能得案首?此子之前在杨安镇已经小有名气,若非年幼,再加上夫子不让他分心,怕是早就与温如玉师兄齐名了,何须舞弊?”
“呵!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人翻了个白眼,现在说着奉承话,刚才叫嚣地最凶的就是这些人。
“其实还有个传言,不知真假。”忽然有人道。
“哦?王兄还知晓其他内情?快说来听听。”
那王兄见众人看向他,不禁正了正衣冠,“此前听闻此子读书不过一年多,从大字不识到学富五车,因传言太过离谱,我是不信的。”
“什么?这不可能!”众人齐齐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天纵之姿?才一年多,就能比肩咱们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也不能因为江宥帧有些能耐,就夸大其词吧?我是万万不信的。”
“就是!江宥帧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殷实人家出身,你们看她穿戴便知。这样的人家,家中子弟自小便请了名师教导,族中还有族学,怎么可能才读了一年多书?实在夸大其词。”
在场之人没一个信的,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倘若真的读了一年多书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那我等岂不是个笑话?”
“咦?咱们不清楚,可杨安镇的考生难道还不清楚?不如问问他们?”有人提议。
“是啊!”一名考生忽然想到了一人,“那个张明师兄,之前不是和温如玉有旧?他们同为杨安镇人,他应该清楚。”
“张明师兄可在?”众人四处嚷嚷,然而不远处的柯振秋却并不惊讶。
因刚才江宥帧在公堂上对众人下战帖,他便派人去查了江宥帧的底细。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江宥帧真的只读了一年多的书,而且他原先还是个农家子,甚至在一年多前,他家穷到吃不饱穿不暖。
他得到消息之时一度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
“不必去寻张明,在下倒是知晓一二。”
众人转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柯振秋。
“柯兄,原来你和江宥帧相熟?”众人惊讶地问道。
“咳咳!并不相熟,不过在下和温师兄有些渊源。江宥帧是温师兄的师弟,刚才这位王兄所言属实。江宥帧的确只读了一年多的书,这一点不可否认,他的启蒙恩师便是蒋夫子。”
全场哗然,有人将刚才的疑问再次问了出来,以江宥帧的身份,应该不可能这么晚才启蒙吧?
“这在下就不便告知了,咳咳!但在下绝不会说谎。”柯振秋说完便转身带人离开了,从今日开始,他才真正把江宥帧放在对手的位置上。
考试夺得案首,一是靠实力,二也是靠运气。
投其所好很有用,主阅卷官的喜好很重要,他不信江宥帧没打听过知县大人的喜好。
但他自认为文采比起江宥帧绝对不差, 只是没有江宥帧这么会投机取巧而已。
然而在得知真相之后,他觉得,江宥帧的实力不容小觑。
且第二场考试,他还输给了温如玉。这师兄弟二人绝对不能轻视。
这边江宥帧在蒋夫子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回了客栈。
“唉!今晚你还得打起精神来。三位教谕已经参与了阅卷,为了避嫌,今晚不会再去。不过县城之中,有名望的大儒无外乎就是那几位。”
蒋夫子等入了房间,便立刻分析起来。
“其中一位也是县学的教谕,此人叫苏望,已是古来稀。不过此人成名已久,很受人尊敬,便是在府城也极其有名。”
江宥帧认真听着,拿起茶壶来给蒋夫子倒上茶水。
“苏望欣赏有才之士,喜欢附庸风雅,对于对诗和书法很有造诣,不过略有些读书人的清高。”
江宥帧闻言笑了,蒋夫子也是舍出老脸了,为了让她投其所好,背后还蛐蛐人。
“还有一位号称庐野居士,名叫潘长业。此人性格孤僻,长住乡野荒芜之地。好吟诗作对,不过说起时政来也是头头是道,并非真的不管俗事。只是他为人务实,对浮夸之人十分不喜。”
江宥帧连忙点头,这两位性格十分迥异。
“最后一位原是府学训导,名叫赵攒,此人知天命的年纪。原先在府学有铁血之风,很受府学学生尊敬。
不过因其两年前得了一场重病,因此便辞了府训导之位,回到祖籍文县。年前病愈之后,还开了一间私塾,有不少学生都慕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