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舒作势要打他,笑闹间,眼尾扫见,福伯毕恭毕敬领了玉妃宫里的孙嬷嬷过来。
孙嬷嬷五十岁上下,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脸严肃,随着福伯立在檐下。
“主子,宫内孙嬷嬷来了。”
孙嬷嬷虽低着头,眸中的锐光却是直直扫在楚星舒脸上。
慕屹川漫不经心道:“大过年的,嬷嬷来我府上做什么?”
孙嬷嬷欠身:“回禀二皇子,您禁足了几日,娘娘就几日没睡过安稳觉,这才遣了老奴过来亲自探视一二。”
“她睡不着觉也赖我头上,卧榻空置不是应该自己多费点心思么?”
“二皇子——”
孙嬷嬷来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知道这是个野性难驯的主儿,可再怎么提防,听闻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也是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二皇子,请慎言!”
“嬷嬷这又是要训我了?”慕屹川轻挑的冷笑:“别说是嬷嬷,母妃一年到头也是见我一次训一次,有用吗?”
孙嬷嬷扫了一眼戏台上的人,又看了台下摆的席,怒声道:“你们这帮奴才都反了么,与主子同席?”
下人们噤若寒蝉,这孙嬷嬷可是玉妃的亲信,她的话几乎等同于半个玉妃。眼下她满面寒霜,若是要拿人,二皇子也不一定会作保。
楚星舒本不想插嘴,可这局是他组的,眼见这一团和谐的氛围生生被扫了兴。还把那些年岁不大的下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不自觉出了声:“嬷嬷莫动气,这是我的主意。”
“定安王原来在这里,老奴正想寻定安王呢,如此倒省了功夫。”
楚星舒挑眉:“嬷嬷不是早就看到我了?”
没想到这楚星舒装都不装一下,如此直白的拆穿自己,孙嬷嬷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找星舒做什么?”慕屹川收了玩世不恭,一脸戒备。
“娘娘见定安王在大殿上的献礼甚是巧思,想请定安王入宫亲自面授,也好学会后取悦陛下。”
慕屹川故意一把揽住楚星舒,挑衅道:“我的人,做什么给她用?”
“二皇子……你们……”孙嬷嬷眼睛瞪得像铜铃。
“母妃让你过来,不就是想看看我和星舒究竟是真是假,你可看明白了,回去复命吧。”
孙嬷嬷颤抖着嘴唇,苦口婆心道:“二皇子,你糊涂啊,这楚星舒……他可是陛下的人……”
慕屹川狠厉的剜她一眼,“闭嘴!福伯,送客!”
“二皇子——”
福伯劝道:“孙嬷嬷,您还是请吧……若是换了雪侍卫来,您可就要吃亏了。”
戏台上再次热闹起来,楚星舒问:“你做什么这般刺激她?”
“与其让母妃暗里刺探,背后对你使手段,倒不如明枪明刀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来。星舒……”慕屹川抬起他的下巴,认真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
“说得我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似的,真要比划起来,我可未定会输你!”
“还想打架!你答应过我什么,嗯?”
楚星舒被他捏成了鸭子嘴,嘟起的唇,甚是可爱,他低头就要贴上去,被人侧头躲过,重重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大庭广众的,你还真是……”
太子府内今日也请了戏班,知道馨若去了二皇子府,姬昌手执酒杯,打趣道:“这馨若姑娘倒是有骨气,太子殿下的面子也不给。”
慕逸轩朝姬娜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有令妹在,馨若算得了什么?”
“我这妹妹可是大蜀国的珍宝,太子可莫要欺负她哦。”
“自然!她可是我的福星……”
前方“嘭”地一声,一人满身狼狈趴在散落的餐食中。
“娘的,让你小子别管我,你听不懂是不是?”卫图拎起慕忘尘的衣襟,又将人重重推了出去。
“三皇兄——”慕悦星扶住慕忘尘,“你没事吧?”
慕忘尘抹了下身上的污秽物,轻轻摇头。
随行小厮连忙过来清理,慕悦星拧紧了眉头,一个跨步上前,揪住卫图,朝人眼睛上就是一拳:“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在大朔殴打皇子,当我大朔无人了么?”语罢,又是一拳打在了嘴角。
卫图躲着雨点般的拳头,被打傻了,连呼救的话都说不出来。
“住手!”
慕悦星的手被慕逸轩捉住,怒斥道:“四皇弟,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有人辱我皇威,不该打么?卫图看我三皇兄好欺负,平日在府里作威作福就罢了,今日可是太子您的主场,他也敢这般闹事,我自是不能作视不理的。”
“那我可要谢谢四弟顾忌我的体面了。四皇弟这般明事理,人你也打了,到底是姜国皇子,再闹下去,可就不好收场了。”慕逸轩虽是笑着,眼里话里都是警告。
慕悦星冷笑:“太子这是怕了?”
慕逸轩松开他,道:“四皇弟莫不是借题发挥吧?心中竟然有气,不如早些回府歇息,你的心意,本宫也收到了。”
“还没行册封礼呢,这‘本宫’倒是喊得怪顺的!”
“你!”慕逸轩自觉失言,这个慕悦星向来口齿伶俐,思及自己此刻离太子之位一步不遥,万万不可在此时出任何纰漏。
“哈哈哈哈,四皇弟还是跟个孩子一般爱辩,皇兄可真说不过你啊……不如你帮皇兄一个忙如何?”
“太子这就使唤人了?”慕悦星阴阳怪气道。
慕逸轩将他拉到一旁,指了下慕忘尘:“三皇弟受了委屈,毕竟是在我府上,亲疏有别,我也不好护得太明显,那卫图我还得去周旋,烦请你送老三回去,帮我宽慰一二,多谢多谢!”语罢,对他拱手作揖。
“太子对我行礼,是想折我寿吧。”慕悦星按住他的手,“他也是我兄弟,不必你谢我。”
慕悦星扶着慕忘尘上了马车,正欲跟上去,慕忘尘笑道:“真不必陪着我了,我无事,可以自己回去的。”
慕忘尘面容温和,与平日无异,若不是身上衣襟露了方才的狼狈,此刻的他,看不出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