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屹川是一个军纪严明的人,众将士早已列队整齐,接受检阅。
巡到后勤营的时候,营长左顾右盼心绪不宁。
慕屹川沉声道:“营长出列。”
营长本就担心着营内春土迟迟未归,只知道昨日去了将军营帐,晚上也没有回。
这个春土,平日机灵狡猾,难得的是做菜的手艺极好,故而,春土常常借着寻食材的由头告假,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胆大到巡营都不回,倒是头一遭,将军眼皮子底下,他想护,也再不敢护了。
慕屹川负着双手,冷眸盯着一脸惊惶的营长:“你这般紧张可是物资出了什么纰漏?”
“回……回将军,粮草辎重属下日日巡查,不敢有任何松懈,也没有问题。”
“那你为何这般神色?”
营长跪下,拱手道:“属下不敢欺瞒将军,只因营内负责精卫营伙食的一名小兵,彻夜未归,营内人数不齐,还请将军责罚。”
原来是为这事,雪风听他的命令守着楚星舒,想来还未来得及传达调令。
慕屹川缓了神色,故作正经问:“那小兵可是叫……春土?”
营长眉眼一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福是祸的试探:“他是叫春土,只是……将军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兵的名字?莫不是他闯了什么祸?”
一想到那还在贪睡的人,慕屹川心中一甜,拼命压制嘴角,还是忍不住微扬了唇,连声音都不自觉温和了许多:“雪统领忘记跟你说了,那个……春土,嗯……颇合我眼缘,雪统领正报怨缺人手,我留他在帐内侍候了。”
说完,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周遭一片安静。
营长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春土这孩子能得将军青睐,倒是他的造化了,如此,属下也便安心了。”
慕屹川问:“这个春土是何时来的军营?”
“回将军,春土是十日前由雪统领安排到后勤营的,将军不知道?”
“哦……雪统领的确跟我说过,我一忙就将此事忘了。”慕屹川摸了下鼻子。
营长憨憨笑着,真心为春土攀上高枝而高兴。
楚星舒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追赶上大部队,又花了一番心思混进来,自小娇弱的身子,虽然样样精通,平日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千千伺候惯了的。
入了军营,之前在步兵营跟着操练,练得够呛,后来又心疼慕屹川入了火房,更是累得腰酸腿疼。过了一段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的悲惨日子。
本就是贪睡的性子,楚星舒已经是十几日未睡过一个好觉了,故而,早间慕屹川走后,他就放心大胆的睡得天昏地暗。
慕屹川回来时,闹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把人弄醒。
他本来想着赶回来和楚星舒一起用早膳,结果那人睡得就跟冬眠的熊一般,除了还在喘气证明是个大活人,其他与躺尸无异。
今日就要拔营继续前行,故而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慕屹川用过早膳,静静坐在一旁处理公务。
雪风端来午膳,看了双眼紧闭的楚星舒一眼,悄声问:“主子,该用午膳了,要把人……叫醒吗?”
慕屹川抬眼看了床上人一眼,长叹一声,轻轻摆手,“让他睡吧……对了,他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吗?”
雪风点点头,笑道:“都安顿好了,定安王东西不少,占了主子一半的柜子。”
慕屹川起身,坐在榻沿,手指摸着熟睡人的脸颊,感叹道:“他这是头一回独自出远门吧……”
雪风知趣的退下。
慕屹川轻轻唤着他:“楚星舒,不许睡了。军营不比皇城能一直给你备着热食,过了时辰,饭菜可就凉了。”
楚星舒将慕屹川手一拉,把他的胳膊当枕头抱着,脸蹭到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好几下,耍赖道:“嗯……我真的好困……再让我睡会儿,求你了……”
慕屹川心都要化了,知他平日贪睡,此行,想来是多日不曾有一个好觉了。那先前萦绕心头的忿恨,就这么没出息的灭了下去。
慕屹川也很矛盾,既想让他睡,又想让他吃,踌躇片刻后,狠了狠心,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好好吃东西,早膳已经没用了,午膳必须得吃,没得商量!”
“吵死了!”楚星舒将怀中的胳膊一丢,嘟嘴翻了个身,背对他。
“嗬——楚星舒!你脾气见长啊!”慕屹川对着他的背影叹气。
楚星舒被他闹得更困了,却感觉身子陡然腾空,被人抄着膝弯抱了起来。
他顺势环上慕屹川的脖子,脑袋抵在他胸前,多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慕屹川将人放在团垫上,楚星舒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慕屹川只得将人扶在他肩膀上靠着,沉声道:“坐好!”
楚星舒极其不愿的半睁眼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撇嘴道:“这些不好吃。”
慕屹川好声好气的哄道:“行军在外,哪还有得挑,多少用一点,晚上我再去给你猎些野味儿?”
他将为数不多的几片肉全部挑到碗里,又挑拣了一些楚星舒能吃几口的清淡小菜,盛了点饭,将堆得满满的碗递给楚星舒:“你把这些吃完,就可以继续睡了。”
楚星舒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将碗里的肉挑回他碗里:“我不要吃肉。”
慕屹川瞪他一眼:“不准挑食!”
“我等着你晚上的野味儿呢,现在把肚子留着,你吃了吧,不吃饱,哪有力气打猎?”
楚星舒挟了一块肉塞到他嘴里,心里甜丝丝的。
“你呀……”慕屹川摇了摇头,知道拗不过他,这肉的味道着实也不怎么样,便不再强求。
楚星舒虽然挑嘴,也知道军营不比外间,故而还是硬着头皮吃。
他也不想慕屹川担心,努力的吃了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了,才放了碗。
“只吃这么点?”
楚星舒皱眉,“真吃不下了……”
慕屹川也知道,这种菜饭能吃半碗,已经是为难他了。
他无奈感慨:“楚星舒,你可真难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