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楚星舒觉得浑身松泛了许多,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若初,你醒了吗?”蒙夕染端着托盘轻轻叩门。
“醒了。”
他推门进来,托盘内摆满了各类早餐。“这县城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各样让厨房做了些,你看看想吃什么?”
楚星舒披衣下床,笑道:“四王子是不是弄错了,哪有主子侍候随从的道理?”
蒙夕染睇他一眼:“我几时真把你当随从来着,不过是……想将你带在身边罢了。”
楚星舒绕在屏风后洗漱,整理清爽后,在桌前坐下:“这么多?你吃过了吗,一起吃吧。”
“嗯!”蒙夕染开心的坐下,“你气色看来好多了,烧也退了,果然是先前赶路累的。不若在这里多呆几日,等你好透了再启程。”
“不可!”楚星舒情急的冲口而出。
“我一直搞不懂,何大人回皇城为何要如此着急?那公主在皇宫内,又不会跑,我还准备带着你沿途走走玩玩的,结果弄得跟行军打仗似的。若初,你为何也这般着急?”
楚星舒暗责刚刚太心急了,平复情绪后,笑道:“我是怕夜长梦多,影响和谈,一旦发生战争,又是生灵涂炭,你毕竟是匈奴人,在敌境多呆一日就多一分凶险,我不放心。”
蒙夕染激动的一把握住楚星舒的手:“若初,你真的……这般关心我?”
“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楚星舒欲抽开他的手,这一回,蒙夕染却坚定的不愿意松手。
“若初,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可愿……可愿事成后跟我回匈奴?”
“四王子,请先松手!”
“我不松——”
“你——”楚星舒寒了面容,心口一怒,又是了一阵猛咳。
蒙夕染瞬间松手,慌了神色:“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想惹你生气的,我只是……”
“水……”
“哦……水来了,水来了,你慢点喝……”
蒙夕染手忙脚乱,满脸自责。
楚星舒心下黯然,这咳疾好似与平日发作得不太一样。伽落的药,以往效果极佳,可近日,他加了药量,也并没有缓解多少。
他看着手足无措的蒙夕染,道:“四王子,以后休要再与我提及此话。”
“好好好,我以后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蒙夕染可怜兮兮的保证。
“四王子年华正好,当娶一心仪女子,相伴一生才是,不必将心思落在我身上,若初承受不起。”
“没遇到你之前,我也曾这般想过,可是……若初,有些人遇到就是遇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每日都想看到你,哪怕只是看一眼,心里也是欢喜的。
我知道感情之事须得你情我愿,眼下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再有逾矩的行为,可是……我愿意等,愿意一直等你看到我的真心……”
楚星舒眉头深蹙,暗暗头疼,这个蒙夕染心眼未免太实了些,说也说不通。
陈桑淮的兵马随着甘修再次回到了晋城。
陈路远设宴款待,席间几次三番想探点口风,都被甘修糊弄了过去。
夜里,父子二人在书房商议对策。
陈路远思来想去后,坚决的道:“淮儿,此次回来也好,让这甘修自己回去,咱们不趟这浑水了。”
“父亲,此举不妥,甘修的说辞是大蜀来犯,需要回都城护驾,咱们这撂摊子不干,也说不过去呀……”
“大蜀与我朝本是联姻的喜事,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陈桑淮压低了嗓门道:“听说是太子在床上弄死了未来太子妃,惹恼了大蜀国君,大蜀质子连夜逃了回去,这才带兵来返。
如今究竟如何处置太子,皇城内的消息密不透风,各种说法都有,分不清虚实。儿子想着与其得罪甘修,与他在晋城交战,倒不如保存实力去皇城弄清楚真相,也好见机行事。”
“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我始终觉得险了些……天高皇帝远,出什么事,也赖不到咱们头上,说句犯忌讳的话,哪怕这天子换了人坐,咱们只需守好晋城便是。”
陈桑淮知道父亲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他却明白,为官之道,本就没有安隐一说。
“咱们这蒙在鼓里,他日若是甘修救驾成功,参陈家一本,莫说父亲这太守之位不保,恐怕还得落个不忠不义之名,父亲母亲年岁已高,若是摊上牢狱之灾可就更不值当了。退一步说,如果甘修真有反心,我也好适时做出最有利咱们的选择。”
陈路远欣慰的拍了下陈桑淮的肩膀,喟叹道:“为父真是老了,淮儿,你长大了,心思比为父慎密不少,陈家有你,我也就放心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次皇城,须得事事留意,处处小心,你是陈家的根,当将保住性命放在第一位。”
陈桑淮听话的点头:“父亲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甘修坐在桌前,解开密蜡,家书的内容依然大同小异,流水账一般,全篇都是在说慕屹川的伤一天比一天严重。
这个蒙尔泰也太没用了,一个小小的边梁城,攻了这么久还拿不下,粮仓的位置也告诉他了,近来没有消息过来,想来何鸿善应该是将城内奸细处理了,这何鸿善还真是个人才。
眼下只能靠着甘尔乐的家书来探听战况,他这个女儿,一心扑在慕屹川身上,故而,他也不敢与她说实情。
他精明的眸子暗了暗,席间陈路远几次三番的套话,不知道心里又在盘计什么,如果想临阵脱逃,他就直接先取了晋城再说!
摘星楼内,依然灯火通明。
“陈公子说的是那位面容俊美,爱吃鸭舌的公子吗?”掌柜努力回想着,终于想起,他问的是何人。
“对对对,就是他,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掌柜遗憾的摇头:“那位公子早就退房了,至于去哪里,也不会跟我交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