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坐在马车上,困顿的打盹,鼻间闻到香味,倏然张开眼,伸手接过纸油包:“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我都饿得睡着了。”
楚星舒擦掉他嘴边的碎渣,道:“吃糕点吃饱了才睡的吧,下次要演,记得擦嘴。”
“这位家仆倒是比晋城跟着你的那位灵巧许多。”陈桑淮笑道。
千千皱着鼻子,道:“您说雪风那个呆头鹅啊,我才不要跟他比呢,木头木脑的,就会使一身蛮力。看他从匈奴回来后,能不能变得机灵点。”
楚星舒敲了他一记:“好了,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楚星舒不甚自在的看了眼陈桑淮。
陈桑淮失笑:“原来当日一直跟着你的护卫,是二皇子的人,怪不得……我一靠近你,他就过来……罢了罢了,都过去了,你们主仆进车内吧,我亲自赶车送你们回去。”
“哇,不用我赶马车,陈将军,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我可以安心吃鱼啰!”
千千欢快地蹦跶着进了马车,楚星舒与陈桑淮对视一眼:“他自幼跟着我,被我宠坏了,见笑了。”
马车乘着月色而行,楚星舒掀开车帘,散了散车厢内的烤鱼味。
他抬眼看着天空,今晚的星辰格外清亮,如一条镶满珍珠的玉带悬挂在天上。他不自觉感叹:“真好看。”
马车走到了正街,夜已深,街上行人廖廖。
甘尔乐停下脚步,盯着马车,楚星舒那张媚人心魄的脸刺痛了她,视线挪向赶车人,她恨恨的咬着牙。
“嗖嗖——”两声,押运官的鞭子挥在了她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看什么看,再不走,老子抽死你!”
说着,又要扬鞭,“官爷,官爷!您行行好……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一位老嬷嬷忙将甘尔乐护在怀中。这老嬷嬷也姓甘,是大将军府的家生仆人。
“若不是她那反贼老爹,老子就不会被派这倒霉差事。玉峰塔这破地方,冬天冻死,夏天热死,鬼都不想走这一遭!还敢给老子磨磨蹭蹭的耽误行程!”
甘嬷嬷听出话头,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镯子,悄悄塞在他手里:“官爷,您行行好,我们一定快些走,不给官爷添麻烦。”
押运官掂着手中镯子的分量,面容一冷,道:“家都被抄了,你这刁仆还敢夹带私藏!胆子不小啊!”
他将鞭子指着老妇:“还藏了什么?都交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官。”
“这这……”甘嬷嬷傻了眼,她以为使些银钱就可以寻些安稳,没想到这押运官贪得无厌,还倒打一耙。
“你给不给!嗖嗖——”押运官狠狠的又抽了两鞭。
鞭子上的倒刺瞬间划破了薄衫,沾上了新鲜的血液。
“啊——饶命,真的没有了,官爷饶命啊!”甘嬷嬷被打得跪地求饶。
求饶声引得行人侧目,楚星舒探头回望了一眼,眉心一蹙,“停车!”
陈桑淮“吁”地一声拉住缰绳,“怎么了,可是我赶得太快了,你颠得不舒服?”
“我要下车。”
楚星舒掀了车帘,跳下马车。
“公子,你慢着些,等等我呀……”
甘嬷嬷毕竟年纪大,几鞭子下去,已经气喘吁吁瘫软在地。
甘尔乐咬破了嘴唇,一把夺过鞭子,反抽了那押运官几鞭,“无耻小人!真当本小姐是好欺负的?”
“死丫头,反了你了!还愣……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啊!”
五六名下属一齐上来制住甘尔乐,甘尔乐寡不敌众,被两个人扭着胳膊背在身后,又被人踹了一脚跪下,押运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捡起掉在地上的鞭子,就要抽上去。
“住手!”
“谁敢管老子!我——”他一回头,发现是楚星舒带着随从站在他面前。
押运官气焰瞬间弱了下去,赔着笑脸道:“属下有眼无珠,刚刚教训几个囚犯,惊扰定安王了。”
楚星舒眼光一扫,冷声道:“放了她。”
“快快快,还不放人!”押运官赶紧使眼色。
甘尔乐被人丢在地上,恨恨的目光盯着楚星舒:“不必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楚星舒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喟叹一声:“你且忍一忍,等风头过了,我再想法子让你回来。千千,你身上可带了药膏?”
“自然随身带着的。”千千从腰间摸出一个巴掌大圆形的药瓶,“公子出门,各种药我几时漏带过?这是紫竹膏,收敛伤口最好不过了。”
“给她上药。”
甘尔乐推开楚星舒:“楚星舒,你听不懂吗?不必你假好心,我不要你管!”
甘尔乐力气极大,楚星舒被推得一时没撑住,陈桑淮赶紧上前扶住人:“你没事吧?”
千千也来了气:“公子,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咱们何必多管闲事?”
“千千——”
千千见楚星舒沉了眸,知道不得再造次,忙不迭道:“好嘛好嘛,是我多嘴了,臭丫头,你可别倔了。听我一声劝啊,这伤口不处理,若是感染,你这手上的也就罢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也不想要了?”
“小姐,这位小公子说的在理,听话啊……”甘嬷嬷忙上前劝着,“多谢小公子了。”
甘嬷嬷一口一个小公子,千千不习惯被人这么叫,面上一躁:“嘿嘿……小事情小事情不妨事的,我也是遵了我家公子的指示。”
楚星舒直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盯着跪伏在地的押运官:“你叫什么名字?”
“回定安王,小的叫张虎。”
张虎悄悄打量楚星舒,这人果然与话本中画的一般无二,这般美的面容,此刻脸上罩了寒霜,却让他觉得比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更可怕。
“你可是本地人士?”
“是,小人从祖上开始,就在皇城扎的根。”
楚星舒纤细的手腕从袖里伸出,抚着下巴,盯得张虎直发毛。
“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小的排行老三,上头两位姐姐已经出嫁了,父亲早年也过世了,现在家中只有老母亲,和一妻两妾。”
“孩子呢?有几个?”楚星舒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袖子。